开学后，林知乔先去找导员办了退宿。
他身体特殊，性向也特殊，住宿舍，难免会有点麻烦。
从家里出发去学校也很方便，地铁二十分钟就能到，比之前高中上学坐公交，还方便一点。
他也是认真考虑过，不住宿舍，很难和新同学拉进关系，但比起身体上的麻烦，还是退宿更好点。
至于大学能不能交到新的朋友，他并不是很在意，他不准备搞太多社交，社团什么的，也不是很有兴趣。
奶奶虽然走了，他的人生计划也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想读完书，找个稳定的工作。
他体质一般，军训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难熬。
好在准备很充分，他的背包已经被同学们奉为百宝箱了，他也不吝啬，同学们有需要就会分享，反而是收获了不错的人缘。
两周的时间，每天暴晒体力透支，也没什么胃口，林知乔又瘦了一圈，席涿有几次晚上来给他送点水果，心疼得很，只是也不能带油水太多、口味重的食物，担心林知乔肠胃受不了。
因为累，林知乔也没心思考虑恋爱的事情了，等终于军训完，瘫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恢复了精气神。
他吃着西瓜，盘坐在沙发上。
马上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他想借这两天空闲，把事情和席涿说清楚。
今天早上，席涿和他说，他已经成功复刻出在勐市吃的舂鸡脚了，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也庆祝庆祝终于脱离军训苦海。
席涿真是非常喜欢投喂林知乔，林知乔总是吃人家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就说别的菜他来准备。
正好家中的老旧电视和空调都报废了，林知乔网购了新的，工人们上午上门来装好了。
他想着，还能和席涿一边吃好吃的，一边吹吹空调，看看电视。
该花花，该省省。
家中大体的布局他不准备改动，但一些老旧过时的家电，他想都换了，只是手头虽然还算充裕，但上学期间没有入账，还是等有优惠的时候，只能慢慢地换。
房子虽老，也是他温馨的小窝。
看时间差不多，外面的太阳也没那么大了，林知乔收拾收拾，去超市买菜。
天气热，就简单弄点凉菜，一个拌黄瓜，再来一个凉拌牛肉，路过冷藏柜，林知乔犹豫着，还是拿了几听啤酒——他也需要壮壮胆。
席涿准时来了。
林知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给席涿开门，给他拿了新买的拖鞋。
“好香，”席涿将饭盒放在桌上，跟在林知乔身后，走进厨房，“你做的什么？”
“没做很多，薄荷拌牛肉什么的，马上好啦。”
厨房不大，两个人待着有点挤，席涿身上还带着室外的热意，贴在身后，熏得林知乔耳朵红红的。
林知乔把他往外面推，“你在沙发上坐会呀，热的话空调开低点……我换了新电视，我们等下可以边看电视边吃。”
席涿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但没打开电视，只远远望着厨房里的身影。
少年穿着围裙，细细一把腰勒着，忙前忙后地准备晚餐，落日的余晖给老房子打上橙色的滤镜，是格外平和温馨的场景。
席涿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感觉林知乔这样就像是他的小妻子，他下班带着好吃的回来，然后一起吃饭、聊天，分享每天的生活。
好喜欢好喜欢。
……
林知乔很快端着菜碟出来，将几个菜都摆在茶几上，又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
“你喝啤酒吗？还是喝点别的？”
“喝点吧。”席涿接了过来，他今天是开车来的，但也可以打车回去，或者叫代驾，他不想扫兴。
林知乔坐了下来，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
正要拿起筷子，被席涿叫住，“围裙。”
“哦哦。”
林知乔放下筷子，扭过身体，正要去解开，席涿却先伸了手过来，“我帮你。”
夏天的衣服很薄，席涿手上的热度透过布料传到腰上，林知乔身体敏感，腰一软，耳朵又红了。
两人吃着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都盯着电视，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但心思全都不在电视上。
席涿在那边幻想婚后生活，林知乔则是担忧地思考等下怎么开口。
担忧着担忧着，又不小心喝多了点，不至于醉，但有点晕晕的。
他将吃完的餐具都收拾到厨房，又切了点水果出来。
林知乔吃一口水果，喝一口酒，都说酒壮怂人胆，他发现确实是，随着脸慢慢地变红，那点犹豫和胆怯好像都消失了。
“席涿，”林知乔拉了拉眼神放空看电视的席涿，“我有话和你说。”
“嗯？”
席涿好像是从什么美梦里惊醒了一样，转过头来看他。
林知乔看着他那张帅脸，又紧张了，拿起啤酒喝一大口。
席涿看他这豪气干云的样子，察觉到不对，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情况，不是要同意，就要要拒绝。
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再镇定，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我……”林知乔脸红红的，黑亮的眼睛盈着氤氲的水汽，小而红的唇开合，“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我也很喜欢你，但是……”
席涿心脏咚咚直跳，一把握住林知乔的手，“知知，宝宝，不要但是了好不好？我们在一起……”
他有些急了，他知道不该打断林知乔说话，但他真的很害怕“但是”后面会跟着不好的话。
林知乔鼻子皱了皱，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算了，先在一起再说吧……可是不行，这样对席涿不公平，席涿说见他第一眼就很喜欢，说明喜欢的就是男人，但他却不是纯粹的男性……
他抽回自己的手，很认真地看向席涿。
“还是得说的，席涿。”林知乔眼眶有点酸，他从小并不为自己的身体而自卑，但面对喜欢的人，平生第一次希望自己并不是那样的。
席涿心脏猛地下坠。
是不是接下来就是拒绝了？
“我……我的身体，”林知乔不自在地抿抿唇，“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我是双性人。”
席涿呆愣在原地。
他设想过“但是”后面的很多内容，什么“但是我们不合适”，甚至是“但是我心里还有席默”，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双性人的存在，新闻里提到过，但现实生活中并没有遇到过，但他并不在意这个，最初吸引到他的，就不是林知乔的外在。
现在想想，也是要有迹可循，林知乔格外的纤细秀美，骨架也比同龄男孩小很多，他原本是以为营养不足的原因。
林知乔看席涿呆在原地没说话，只以为是这个消息让他没法接受，眼眶一红，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知道你可能会没法接受，但我不想对你隐瞒这个，以后我们可以当朋友的……”
“没有，”席涿赶紧又握住林知乔的手，“不当朋友。”
“知知……我不在意的，我们在一起。”
林知乔眼尾晕着红，歪了歪头看他。
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
如果现在不弄清楚，更进一步之后，又发现无法接受，那林知乔要伤心死了。
“可是……”林知乔红着眼，“我……我那里真的会有点奇怪。”
酒精放大了情绪，委屈的感觉漫上心头，林知乔不为此自卑，是因为觉得人不是靠着性器官活着，他其它方面都能做到很好，又何必要为此自卑。
但他一直是觉得那是畸形的，连清洗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快速洗干净。
至于当时答应席默……他就没觉得两人会真的在一起，也就没有深思过。
“没关系的，知知……”
林知乔望着席涿，两人对视许久，他一咬牙，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现在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以后又要为此痛苦万分，不如彻底弄个清清楚楚。
“你跟我……跟我去房间，”林知乔羞耻万分地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完，“你……你看一下，再、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