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见他鬼鬼祟祟,主动搭讪:“上哪儿去啊?”
“福建,回……回家。”青年诚惶诚恐。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壮汉猛然叱喝。
“没……没有。”青年一哆嗦,怀里小包抱得更紧。
“说,偷的什么!”壮汉冲过去,便去夺包。
“大哥,好大……大哥……”青年脸色苍白,拼死抢包。
壮汉松手,让他老实交代。他悄悄把壮汉和洪卫拖到一旁,费了好大劲,才让两人听明白。青年是福建人,来到江西帮人在建筑工地打小工,昨天无意挖到一罐银元,欣喜若狂,避开众人,一路狂奔逃出来。
“我要回……回家讨……讨婆娘。”小伙涎着脸,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白痴。”壮汉低声骂了句,悄悄对洪卫耳语,“银元市场价格不菲,我们占点小便宜,买几个玩玩?”
洪卫翻腕看表,还有不短时间,正好无聊,便点头应允。壮汉转身对青年说:“你想找婆娘,反正要卖了银元,不如卖几块给我们玩玩。”
“你们别……别抢……抢我的。”青年抱着包不肯松手。
“谁抢你的。如果是真的,卖几个给我们做纪念。”壮汉好说歹说才说服青年。
他们便到一家旅馆,三人走进里间,青年小心关了门。
“别是假的吧?让我鉴定一下。”壮汉手一伸。
“你们别……别骗……骗我。”青年捂着包,不肯松手。
“光天化日,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壮汉双目圆瞪。
“你们真不……不是骗子,看你面……面子,我拿一个给……给你们看……看看。”青年侧转身,拉开包链,右手伸进去掏一只银元出来。
壮汉一把抢过银元,用手指弹弹,鼓腮劲吹,举到耳边静听。他扭过脸,对洪卫使个眼色,激动地对他耳语:“真的。听,有风声,是真的,市场上每只六十元呢。我们买些玩玩,一转手就能赚,肯定不会吃亏。”
洪卫接过细瞅,银元图案清晰,色泽光鲜,属质清脆,手感不错。
“市场每块银元卖二十,卖些给我们吧,就按市价,每只二十元。”壮汉与青年商量。
“不卖,我要找……找婆……婆娘。”青年抓过银元,把包链拉了一点缝,塞进去,又拉好包。
“小兄弟,这包银元是你的意外收获,你要感谢天降洪福。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这是倒卖文物,国家查出是要杀头的。卖给我们呀,赚钱正好回家找婆娘。”壮汉虎起脸吓他。
青年脸色煞白,掏出银元乖乖就范。
壮汉掏钱买了二十只。洪卫觉得划算,也到卫生间取出钱,拿出四百元,买了二十只。
“还有什么宝贝没有?”壮汉穷追不舍,瞪目怒视。
“还有一……一只……金菩萨。”青年从上衣内袋抖抖嗦嗦掏出一只大拇指般大小的金黄色菩萨,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灯光照射下,色彩鲜艳。
壮汉接过金菩萨,仔细端详,然后对洪卫悄悄点头:“绝对是金的。我没钱了,花个三百元买下来。兄弟,赚大喽。”
洪卫犹豫不决,轻声低语:“我钱不多了,还要旅游,连回家车费都不够,至多只能出二百。”
壮汉便与青年讨价还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他。洪卫暗暗盘算,转手就能赚笔钱,补偿旅费也不错,回家先跟刘云贵借点。他咬咬牙,迅速与青年完成交易。
“撤。”壮汉对青年和洪卫千叮呤万嘱咐,“可不能乱说,私卖文物是违法犯罪行为,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三人先后出去,然后四散分开,壮汉和青年消失在茫茫夜幕中。洪卫回到火车站广场,脑子有些乱,他在估算金菩萨和银元的价格,思考六百元成本到底能赚回多少。他佩服壮汉的足智多谋,焦急等待他的出现,向他请教如何出手金菩萨和银元的问题。时间悄然流逝,壮汉无影无踪。凌晨的风夹杂丝丝凉意,一股股地袭来,他大脑逐渐冷静,思维逐渐清晰,刚才一幕幕画面如影片,疑点丛生。他立即到路灯下,掏出银元仔细观察,银元图案模糊,色泽晦暗,毫无光感,这哪是在旅馆看到的银元?洪卫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冷。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恍然大悟:他们是两个演技高超的骗子,表演天衣无缝,骗得他的信任,让他丧失警惕,最后用真银元做诱饵,让他死心塌地掉进骗局。
笨蛋。蠢货。白痴。
洪卫歹毒地咒骂自己,猛捶一下额头。一个堂堂的本科生,一个堂堂的党员,接受过高等正规教育,接受过党和人民的培养,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上当受骗,损失六百元。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天方夜谭。他立即四下寻找,那两人早不见踪迹。他想找那个旅馆,又忘了是哪一家。他想报案,却羞于启口。时间所剩无几,他抬腕看表,只有二十分钟。他进了候车厅,挤进涌动的队伍,检票上车。贪欲是被骗之源,他懊悔不已。
洪卫掏出菩萨,菩萨龇牙咧嘴,仿佛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