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追问。微微上扬的尾音,有些奇异的柔软的声调。他的脾气她知道得很清楚,很急,很霸道,一件事他以往从不会问两遍,第一次没有答案,第二次就会火冒三丈。但这次,他的耐心却叫她悲伤。
如果没有上一次午夜公寓楼外的心碎,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扑进他怀里,骂他一顿也好,打他一顿也罢,总之,任何能让自己消气的粗暴行为,她都可以试一遍。
很奇怪,这次她心头盘旋的已不再是气愤,而是难言的悲伤,微微的嘲讽,还有淡淡的傲气。
何必,又何必?像他们这样性格的人,分手就是分手,要干脆,最讨厌拖泥带水。而且,她没有勇气再去承受一次,那样痛到彻骨的感觉,一次足叫人生畏。
意识到他仍在耐着性子等她说话,小米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目光迎上他专注的眸。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又恢复到最初,那个清冷又骄傲的女子,不用退让,不用妥协,不用等待,不用独自饮泣,不用只顾全他而忘了自己。
“路人和旧人,你可以选一个。”小米低而清晰地说。
他强劲有力的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臂,那样猛的力道,像是要把她远远推开,又或是狠狠按在怀里。比夜还深的眸中,积聚着怒气,或许还有痛苦,惊疑,不甘与难以置信,复杂又难测的情绪,翻涌着,似要活活把她吞噬。
小米努力挺直着腰杆,努力不将视线闪躲开,努力不让自己退缩,直直的,倔强地迎视他的眸子。
这已不仅是男人与女人的对峙,这是骄傲与妥协,堕落与清醒的较量。
良久,一阵笃笃地敲击声震醒了僵持的两人。小米侧目,看到盛睿站在玻璃门旁,对上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咧开嘴笑开,“小米,到处找不到你,你不是要陪我跳舞,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他边说边往前跨了一步,恰恰站到了小米的身边,低头注视了她一瞬,方才将目光转向慕思源,微笑地说了句:“幸会,慕先生。”同时将手向他伸去。
慕思源深深看了小米一眼,收敛了浑身勃发的怒气,放开抓住她手臂的手,与盛睿握了下,微微点了点头:“幸会。”
盛睿转向小米,仍旧是他明朗的声线,“我不知道你跟慕先生还是朋友。”
小米淡淡一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对他说:“你终于寒暄完了?”
盛睿呵呵低笑,瞥她一眼,“就知道你不耐烦。走吧,进去跳舞。”边说边拥住她的肩,对慕思源点了点头,拥着她进了玻璃门。
慕思源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微微勾起唇角,似要笑出,却终究没笑成,只是浓眉一拧,一阵刺痛漫过心底。
路人与旧人,原来如此。
他靠在栏杆上,视线穿过明亮的玻璃,看向灯火辉煌的大厅。此时舞曲已经响起,一对对男女正在池中翩翩起舞。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宝蓝色的身影,以往她从不喜欢的,认为老土的颜色,如今却愿意穿在身上。可恨的是,一点都不显老土,反倒多了些沉静与内敛。
这在以前的安小米身上找不到的气质,让他觉出了她离他的距离,似乎比他想像的要遥远。
这一瞬间,他一直笃定的心突然有了丝慌乱。
他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小米对他靠近的反应,他不可能看错,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况且上一次,他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捂住胃部时,明明看到她眼中浓浓的关切,还有那杯蜂蜜水,她是在乎他的。他可以肯定。
想到这里,空落落的内心又充盈且自信起来。恰小米的目光遥遥的透窗而来,慕思源几乎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她。
只是没想到小米却面无表情地从他的面上滑开。那个姓盛的律师不知低头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