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流年(1 / 1)

我从不认同血液的高贵,但我知道,自从在陈桥将黄袍披挂到了哥哥身上,我的血也镀上了金子,熠熠生辉。那些虚幻的光,用英雄传奇的笔调,将汉家天下引领进,一个叫做宋的时代,而我少年的梦想,从此挂上了晋王府的牌匾。

未来一下子兑现了,甚至是那么急不可奈的任我予取予求,因而透出廉价。没有了目的,前路忽然静寂而漫长,是濒死的呼吸,呈现长长久久的空白,可我的血不肯停顿,它狂热奔流着四处寻找出口,像闲置已久的刀剑,夜半时候不绝于声的嘶鸣。

有时候我会想起柴家人的眼光,但是来不及分辨是诅咒是哀鸣,宋灿烂新生的阳光,足以驱散这些不实的幻想。

我的哥哥叫做赵匡胤,人们开始称呼他作"官家",把他拥上唐皇的座位,他的威严一下子就成了坚竖的碑,上面刻满了朝奉的人心。这人心或许有真有假,但是安定,所有的人都开始希翼安定。这是哥哥最早也是最终的允诺。他像一个执著于爱情的少年,对自己的诺言极度信奉。

但是他最初的最大的成功来的毕竟太过容易,所以忐忐忑忑,心悬难安,他当然不耽于日日朝堂的语锋干戈,也不屑于与朝臣们游宴饮醉,那些文武的荒唐建议,无非是重蹈昨朝的复辙,陈规旧谨,又将会把一个新生调教成颠扑不破的老道。

而这些,统统敌不上禁军统帅石守信、王审琦兵权在握造成的威胁,如果一个传奇可以诞生,下一个很快就会出来效仿,这是英雄所带来的必然效应。而我,是赵姓的忠实拥趸,我要保护盼望已久的尊严,以及君临天下的快感。

乾德二年,新任相国赵普游说哥哥做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大宋的元勋们一呼拉的称疾告退,散官就节都说明问题,但是大家都做好了不去追究的准备。一个降臣,死的风光盛过活的屈辱。或许这,就是一种天大的恩典。

那天,我独自骑马去楚王府,黄昏的日光烟雾生生,在楚王府的后墙上通透的折射着。花蕊的脸,就在这种若即若离的幻像中呈现,我一遍遍的抚摸那堵墙壁,如同一遍遍抚摸花蕊的肌肤。我居然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那种美丽太过刺激,在她面前,我无法扼制慌乱。

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接近她。

等到日头落下的时候,我牵着马离去。没有人知道,一堵墙壁给我的安慰。

哥哥急不可奈的宣花蕊进宫。我知道,他想要她,从一开始派兵就是大铺垫。后宫三千,没有一个有此等动人心魄。那天她一身白衣,玉骨珊瑚,死亡和美丽的联系迫不急耐的被揭开了。孟昶死了。死的盲目而直白。花蕊又做了一次祸水,被动的完成杀戳,只是这一次,不是亡国是亡夫。

他们,终究是连对布衣夫妇也做不成的。

她或许都不清楚我的存在。

世界总是在玩笑的状态里轮转,清扫了血腥之后,花,反而愈加香郁。

我记得初见她时的模样。晋王殿下。她盈盈下拜,低低的埋着头,礼数周到而语气淡漠。

花蕊。她受惊似的抬头,眩目的秋水又一次溢湿了我的杂乱。我的慌乱却引得她启唇一笑,然后心里无名的痛成一团。

我的爱情,未等绽放,就开在了哥哥的床上,留给我一点残余的香气,一夜一夜的纠结,隐隐作痛。

无事我不再进宫。

哥哥说,光义,花蕊做了绯羊首和月一盘,来尝尝。

哥哥说,光义,花蕊新填了词。

哥哥说,光义,花蕊练了新曲,你也来听。

我呐呐的应着,她如此快活而凉薄,旧时恩爱也可以轻易抛下,我的不安又何必火一般耿耿的烧着。

那枝花蕊,终是俗世的造物,再怎么的美,也终会落得一个结果。我忽然有了凉透的爽快,像入了花蕊蜀地的水晶殿,玉绳低转,凉风初透,她的冰肌玉骨,清凉无汗。天啊,我想我骗不了自己了。这种爱是骨头里又苦又辣的酒,一时清醒一时迷醉,但是舍,是舍不掉,它浸入腑腑,一寸寸入到膏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

一曲终了,金猊香炉里的龙脑香渐渐燃烬。

青烟缭绕,余音绕梁。

婢子停了琵琶,低声道:“娘娘,人说这曲子是南唐李煜所做”

李煜是何样人?莫非又是一个与他一般的人儿?

他这样的男人,怕是世上最好的夫君。若是他只是个成都城中的富家子弟,也许我们此时锦官城里欢乐放纵,快活无比。可恨上苍,如何竟选了他做一国之君?

万岁,我还记得你的天真。

来到汴梁的那晚。夜半,我从枕上爬起来。

夜阑人静,红烛将尽。

你却仍用手托了下巴,呆坐在桌边。

“万主公”

朱唇轻启,嘤嘤一声。

你回过头来,坐到床边,冲我淡淡一笑。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对布衣夫妻”

那些字从他口里滑出来,温情无比。

你老了,你开始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白发,星星点点。

昔日那颗戴了金色头冠的头颅,意气纵横,张扬无比。

你与我一起,纵马、饮酒、赏花、听曲,活脱似个青春少年。

此刻,那白发却无论如何也镇压不住了。

守着我,你还是会笑的。

尽管那笑是一丝丝从心里挤出来,却也让我感到很温暖。

“你想成都么?”

“嗯。”我依在你怀里。

“我想念成都满园的牡丹和桅子花"

你抱了我,默默无言。

你死去已经一年了。

你死的时候,双眼忽然睁得大大的,脸上汗如流浆,苍白如纸。

你扯了我的手,口里却只念得“花花。蕊你”

我捧了你手,口里无言,泪如雨。

那一刻,我原谅了成都城外一身白衣,跪在马下,口称罪臣的那个孟昶。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

你便如此去了。

摩诃池上,水晶宫中,鲛绡帐、青玉枕,百种恩情,千般娇羞,都化了过眼烟云。

我想你,想那个负气使性,泛舟踏春,花里寻诗,文章倜傥的你。

那一次,你醉了,揽着我的蛮腰,醉眼惺忪“花蕊,朕风流可比前朝李三郎!”我扭身坐过一旁,装了恼怒“万岁莫非要把臣妾比做杨玉环么?”

你哈哈大笑,举了玉碗“唐突了花蕊,朕当罚,当罚!”

倾杯一乐,恩爱同心,二人心情,都似一人而已。

他不似你。他体格俊健的很。

号我进宫那夜,宽衣解带,我见到他背上身上伤痕无数,密密麻麻。

见我吃惊,他哈哈大笑,拉了我在床边。细数此一个是征北汉时的刀伤,那一个是攻辽邦时的箭创。

他其实还是很宽厚的,不似你,更不似他那个晋王弟弟。

轿帘一掀,那道目光隔着满座公卿,男女老幼,直射过来,目光如剑,充满欲望。

这样的目光,我见得多了,男人大多如此。

在成都时,满朝文武中敢抬眼看我的没有几人。不是出自敬畏,是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的欲望,不敢窥视心中的诱惑而已。

又是春日,满园牡丹似锦。

只是,花似江山,也改了名姓,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齐齐归为臣虏。

还有,晋王的那双眼睛,太过可怕。

晋王长得更不似他的兄长。

官家,宽脸浓眉,面如重枣,容貌雄伟,英雄万夫。

王弟,淡眉细目,面若傅粉,体格清秀,形如玉山。

哥哥若个军中大将,弟弟倒似个翰林院的学士。

同是父母一脉,兄弟两个,怎会生得如此不同?

想到此处,不禁我摇了摇头。

日渐西沉,残阳染了牡丹花瓣,花园里血红一片。

“娘娘,万岁传旨,请娘娘回宫见驾"

我夜晚,又要陪了他饮酒作乐,赏花听曲。

其实,官家对我很好,他为人谨重,倒全不会那些风流的玩意儿。

只可惜,我是一个女子?原本是罪臣之妾,我又能如何?

他一见了我,便兴冲冲地上前来,抓了我的手。

“花蕊,朕有东西要你来看!”

他满心欢喜,高兴的很,听说这几日大败西川叛军,又要对南汉兴兵,大宋江山,越发得稳如泰山。

内待呈上雕龙锦盘,他亲手拿了那一本黄绢本册,递到我手里。“霓裳羽衣曲?”五个小篆,文秀清丽。

他哈哈大笑,坐在龙榻之上,神情得意无比。

“朕听晋王说南唐李六小儿得了此曲残部,便命他立即进来!”“官家,听说那李煜性好曲乐,得此无价之宝,岂愿拱手让与他人么”

“呵呵呵呵,那李六小儿得旨,亲自执笔,连夜抄了此曲,献与朕的花蕊!”

他对我浅浅一笑,眼光忽射,缓缓道:

“他若不肯,朕大军即刻南下,荡平李唐!”

说起来,都算得一国之主,在铁蹄弓矢,刀枪貔貅面前,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国主之尊。

唉!今日之主,明日之虏,世事变化如苍狗。

“花蕊,你喜欢么?”

“谢官家恩赐!”

他愈发的兴奋,携了我手,同坐宝榻之上。

“传旨下去,命乐工歌伎好生研习,三日后朕与妃子同来观赏!”

“妃子”他转过头来“你也要仔细相看,到时朕要一观妃子的舞技!”

“臣妾遵旨”

“对了”他定下神来,一指垂手而立的内侍,和颜悦色。

“去告诉晋王,三日后朕要与他同乐!

烛火摇曳,满殿流光,笙鸣萧咽,鼓乐相谐。

霓裳羽衣曲,果然非比寻常。回雪流风,回天转地,倾诉一寸柔肠。风袖低昂,凌波步转,一曲舞了下来,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他喝了很多酒,连连叫我与他斟上,捧了我,与他同饮。

他显然已经醉了,浓密的胡须上汁水淋淋,金爵一歪,净撒在了龙袍上。

我装做醉了,娇依在他怀里。

他硬要晋王与他同坐在桌案前。桌案前。

“光义!”他搂了晋王的肩膀。

“如此江山,如此美人,孟昶小儿怎配享得!”

“官家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早回宫歇息去吧!”

晋王一字一语,缓缓慢慢。

我偷偷数着,他总共才喝了五杯酒。

“呵呵呵呵,一杯鸩酒,便打发了他!”

“官家醉了!”晋王还是不动声色,挥了挥手,内侍过来,扶了我俩。

我还没醉,虽然面色绯红,艳如桃花。

我闭了眼,脑袋如雷轰顶,一片空白。

我忘了婢女是如何将我扶进宫来,放在龙床上。"

掩了芙蓉纱帐,我才敢睁开眼。

“是他!是他害了你!”

我冷冷地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这个皇帝,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他早已浑然睡去,鼻息如雷,一动不动。

“我要结果了他!为了你!”

婢衣取了衣衫。

“不穿这件,取那件粉色抹胸来”

穿了抹胸,衬了薄衫。"

涂了蜂黄,着了脂胭。

凤凰发髻,描金丝带,龙纹掌形玉梳斜插。

“传晋王进宫,就说我要邀他对奕。”

辽主兴兵助汉,进兵晋绛二州。

前方告急,他亲征太原去了,晋王留下监国。

晋王来了,我料定了他会来。

他还是很冷漠,拘礼如初。

一袭白袍,腰间挂了块玉佩。

站在亭外,萧萧肃肃。

黑白两子,密密麻麻。

“雁行布阵众未晓,虎穴得子人皆惊。

我赞了一句,一推棋枰,用罗巾拭了额头汗水。

“晋王棋艺精妙,妾身不敌”

“娘娘过奖了,小王不过是侥幸得胜”

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御花园,醉花亭里,二人相视无言。

婢衣过来,奉上两盏清茶。

“妾身听闻晋王独创‘对面千里”’、‘独飞天鹅’‘海底取明珠’三势,无人能敌,可否赐教妾身一二。

就这样,我天天让他进宫来。

流言蜚语,我盼望着你们。

流言蜚语,快像野草一样疯长吧!

他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迫不急待地来找我。

旦夕欢娱,雨露承恩。

的说话

一些叠韵词藻在嘴边胡乱冲撞没有特点

我的手指留在青衫的绊扣

细密的烛火轻罗小扇流萤儿

春宵一刻

而后罗裳轻解芙蓉帐暖遗一个

绣花的肚兜与他

现时,我是攀向午夜的盲目

我的身体经了八百年的霜冻麻木,不仁

裸露却失去了芳香

我的文字是我沉默的手信

是绣花肚兜同等的忠诚

你来吧,一一解开

我许你,进入我的诗歌觉悟总是要来的

专门用来写诗,或是夜半里咳嗽

洇湿一幅细工笔八百年里一直误会

穿帘扣栊之时,灯昏月黄不是症候

就像我们在二十四个喻体的背后

忘了

某些事物的本真

想像别人一样写字求一个形似不触及

骨髓和是非颠倒的神经

心安理得,不病不痛

拈起一个词句,一整夜睡的安稳

城市里不生产古装的情绪旧伤或者陈迹

不是历久弥新的经典只是四五月做过的梦

一呼儿逃之夭夭

床单上都留不下梦遗痕迹

你看,我又开始杂乱无章的说话

一些叠韵词藻在嘴边胡乱冲撞没有特点

我的手指留在青衫的绊扣

细密的烛火轻罗小扇流萤儿

春宵一刻

而后罗裳轻解芙蓉帐暖遗一个

绣花的肚兜与他

现时,我是攀向午夜的盲目

我的身体经了八百年的霜冻麻木,不仁

裸露却失去了芳香

我的文字是我沉默的手信

是绣花肚兜同等的忠诚

你来吧,一一解开

我许你,进入我的诗歌

所有的人都开始写诗了

用不明不白的喻体生僻的迁就

一片不毛之地

水泥夹缝里强压进人工的绿

类似一种强调

高高扬起已成碎屑的灵魂

搁下无章可循的细节

一个裸露的用意

就是全部

我也走了题

只是要找寻一种脊梁在绵软之外的坚硬

敲断一些句子软溺的沤水泛出

带着伤春的表情

淌了一地

脆弱的渣滓

在寻找真正的诗或是另一种替代物

生命找到起始

一些快感逼近

疾速的疾速的

把眼前甩到身后

那些臆造在想像里也只是笑话一只

两秒钟后

就被扔弃或被践踏

所有的人都开始写诗了

用蜗牛的脊梁软软的

爬出颜色

一点点勾勒出关于坚硬的话题

除了他们自己

谁都知道他们的脊梁

是没有骨头的一笔所有的人都开始写诗了

用不明不白的喻体生僻的迁就

一片不毛之地

水泥夹缝里强压进人工的绿

类似一种强调

高高扬起已成碎屑的灵魂

搁下无章可循的细节

一个裸露的用意

就是全部

我也走了题

只是要找寻一种脊梁在绵软之外的坚硬

敲断一些句子软溺的沤水泛出

带着伤春的表情

淌了一地

脆弱的渣滓

在寻找真正的诗或是另一种替代物

生命找到起始

一些快感逼近

疾速的疾速的

把眼前甩到身后

那些臆造在想像里也只是笑话一只

两秒钟后

就被扔弃或被践踏

所有的人都开始写诗了

用蜗牛的脊梁软软的

爬出颜色

一点点勾勒出关于坚硬的话题

除了他们自己

谁都知道他们的脊梁

是没有骨头的一笔

可惜,吾爱不知

只许一人的日志

煞费心思

一杯口水和一夜孰轻孰重?

总计算斜率

找合适的肩头倚靠

天梯上垂下

梨花和柳絮杂乱的白

一整个春天都分辨不出

春雨错落有致无从归属

从三月的枝头层层剥落

而我异地的念白

不是三月

是颠簸了一路的粉色霜雪可惜,吾爱不知

只许一人的日志

煞费心思

一杯口水和一夜孰轻孰重?

总计算斜率

找合适的肩头倚靠

天梯上垂下

梨花和柳絮杂乱的白

一整个春天都分辨不出

春雨错落有致无从归属

从三月的枝头层层剥落

而我异地的念白

不是三月

是颠簸了一路的粉色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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