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渔面色少有的惊慌,看着百里安被血染红的唇轻轻嗡动,她紧了紧牙根,迫使自己冷静:“你在说什么,你要什么?”
“刀……小刀……”百里安眉头痛苦地紧紧拧着,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一身的力气。
方歌渔不知他要刀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对于他的要求自是无所不应,飞快地从靴子里取出一把贴身匕刃,放在他的手心之中。
百里安眉头拧得死紧,一边死命咳血,一边颤抖得撩开衣摆,将匕首锋刃抵在腹部肌肤间。
那衣衫一撩开,林苑方歌渔二人身体俱是一颤。
胸腹之间的肌肤不再苍白,竟如叶上霉斑一般。
猩红一块,乌黑一块。
透着一股子腐烂恶毒的气息,还在不断扩散成灾。
百里安的手掌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可是没有犹豫,他似是咬牙,将自己的腹部切开,鲜血顿时淌了满身满地都是。
肠穿肚烂!
方歌渔整个人都呆傻了,看着他一刀顺笔般,没有丝毫犹豫地切开自己的肚子。
手指染红伸进切口之中,硬生生将那枚鲜红耳坠给取了出来,他重重喘了一声,随手扔在地上间,还虚弱地嘱咐一句:“不要碰那坠子。”
“你……”方歌渔刚一开口,嗓子便被什么酸涩的东西给哽住了,再难发音。
在玉车上,他吐了一口血,神色恹恹,就再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痛苦异样来,看起来就跟平日里晕车一般并无差别。
面对她方歌渔,面对那蓝幼蝶,还能镇定自若,冷静非常地解开一步步死局。
从容不迫地带着她安然回归客栈,一星半点的异样竟是都未叫外人察觉出来。
她从未想过,这个能够一本正经说自己是女子面首的少年,竟是一个如此能隐忍之人。
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直至这一刻,她忽然有些能够理解,为何酒酒和林苑,会喜欢他了。
切开自己的肚子后,百里安手指骤然无力,匕刃从指间滑落。
他雪白着脸,痛苦闭合着眼睛,整个人如一片薄叶般,毫无重量地软了下去。
林苑那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早已蒙上了一片水雾,一副哭都哭不出来的哽咽模样,将他身体接抱住。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死死捂住他腹部间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上,泊泊的鲜血却止不住地用她指缝中涌出来。
手掌之下,是他疼得直抽的身体。
百里安只觉得一阵令人心悸的冰冷寒意袭入身体之中。
尸魔无眠,可是此刻耳边却仿佛响起了安魂曲一般,催他沉睡。
月清风高,星光灼灼。
眼前,不论是林苑还是方歌渔的面容都开始变得十分模糊,整个人间都仿佛在离他远去,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仿佛嗅到了三途河彼岸花的冷香。
这可真是糟糕。
耳边嗡嗡颤颤,仿佛什么也听不真切。
百里安虽知那耳坠必然存在极大的问题,却没想到,竟藏着这般邪恶歹毒的杀机。
若是等到方歌渔一路佩戴回山境之中,焉能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