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麻批的,太子殿下生死不明,不能再继续枯等下去了,本王殿必须寻个法子。
将此事禀明陛下,让陛下定夺决策,尽快将太子殿下解救出来才是。”
神荼面色一沉,阻止道:“乔郁,你冷静一点,殿下离去之时曾明确嘱咐过,不可将他的身份告知陛下,你难道要抗命不成。”
乔郁听了这话,顿时绷不住了,怒道:“神荼你这个老匹夫,别以为我平日里敬重你就不敢骂你了,那是陛下的孩子,中幽唯一的殿下!
给你一手扶持上来的嬴袖李代桃僵,在外不知收了多少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
你便眼巴巴地盼着他死,是见不得那可怜的孩子好是吧。
老子告诉你,你侍奉的嬴袖殿下死啦!玩完啦!嗝屁啦!灰都不剩了,你还想那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玩意!”
神荼面色铁青,气得身子微微发抖:“乔郁!你少血口喷人了,本王殿对嬴袖平日里是素有抬捧培养,可那也不过是看在他是陛下唯一子嗣的面上。
在此之前,我如何知晓他竟是一个冒牌货,既然真正的殿下归来,又有如此大能,无需本王殿为之谋算操心,本殿又何必作茧自缚,去盼着中幽后继无人!
既然殿下有所嘱托,自然是念及着陛下的身体,你信不信你将此事上禀陛下。
陛下经受刺激,发起疯来,便是连自己的性命也顾及不上的,此举非但救不了殿下,更是会害苦了陛下!”
两人还要继续争执,这是远方传来一道声音:“劳各位王殿叔叔们忧心了,娘亲这几日难得清闲睡个好觉,此事,便不必惊动她了。”
争执声戛然而止,六大阴王们不可置信地寻声望去,只见琉璃青阶之下,身量修长的少年着一袭灼灼红色单衣。
他步履悠然而平稳,怀中抱着一人,由于身上罩着宽大的红色外袍,将怀里那人里里外外好宝贝似得遮了个严实,瞧不清楚具体相貌。
可散在袍缘外的发丝三千,轻柔荡开,黑鸦般柔软有着丝质般的光润,随着少年行走间而柔软贴于他的衣衫间同风拂动,在蒙蒙清雾中,如行尘人间。
众人一时惊诧,心道殿下是如何从那九焚谷内安然出来的。
还有他这又是从哪里拐来的女子,虽说观不清容貌。
可那般乌黑柔软的长发一看便是女子所有,还有不经意间,流火凤凰云纹织成的衣袍之下,从那缘口中那一抹极白的皓腕,白皙又纤细。
一看便是女子所有。
乔郁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瞠目喃喃:“殿……殿下,您是怎么……”
百里安向他摇了摇首,在六名阴王惊奇的目光下,抱着怀中疲惫睡去的少女一路绕行至寝殿,推门独身而入。
而一路紧随的阴王们也及有分寸,并未入殿逾越。
百里安将累昏过去的少女放置在床榻上,低头看着她衣衫之下,若隐若现的痕迹,心头一阵温软。
他低头在她红润的唇畔上轻轻一啄,弯起眼眸笑了起来:“这下,是真的将你带回家了。”
他扯过锦被,盖在她的身上,温柔细致地替她除了软靴小袜,将那双白嫩嫩的小脚藏进被子里,裹得严实后,这才放心的离开寝殿。
不明所以的阴王们正在殿外翘首以盼,他们见到百里安出了殿门的那一瞬间。
周身气质竟是全然一便。
那温柔至极的皮相褪了个干干净净,抱着少女入殿时,宛若携着春风与暖阳酥了眉眼的柔辉也再难寻半分遗迹。
他立在哪里,气质无端一下子沉稳了起来,好似山间的霜雾,安静从容,乌黑清澈的眼眸半敛,像窥伺又像是无声地质问。
阴王们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周身肌皮竟是无端一紧,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
百里安澹澹打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风轻云澹道:“开个朝会吧,我有话要说。”
他未自称孤,而是称“我”,甚至可以说百里安尚在人间之时,虽身为中幽太子,可从未有过一次自称为“孤”过。
尽管嬴袖在位两百年间,日夜以孤尊称,可毕竟过于年轻,中幽上下,六大阴王,又有谁曾几何时将这一声‘孤’听进了心里去。
可直至今日,百里安澹澹一言,好似随口吩咐的一句家常之言,却让阴王们神情不由凝肃起来,一副如临大战的紧张感油然而生。
从古至今,敢扬言举办朝会者,出了一朝之君,中幽之皇,何人敢言出身行,又有哪个朝臣敢以身奉行的。
百里安句句无‘孤’,可在阴王心中,他早已立在了那孤高的九阶之上。
时隔数日,无令禁行的国政殿再次点燃了三千灯盏,点灯的数十名宫侍纷纷退下。
中幽朝臣手执朝板,恭恭敬敬地低头立于殿前,虽无了嬴袖携领外众修士逼行大殿的那份危机感。
可是微抬的余光看见立于九阶之上,圣堂之前的那名少年身影时,仍旧忍不住心中阵阵发紧。
百里安一步步行下九阶,目光环视众人,边行边道:“三日前,国政殿内上演了一出好热闹的大戏,不知诸君有何看法?”
众人面面相觊,在这莫名紧张的气氛里,有人发言道:
“有那逆贼嬴袖,李代桃僵数百载,尊于太子之位,享万千英灵信仰供奉却不知感恩,试图反噬我中幽皇朝,实乃可恶也!
幸得太子殿下英明机断,及时灭杀此子狼子野心,才得换以我中幽国泰隆安,万年平稳!”
“太子殿下英明!”
“太子殿下英明!”
在众人声声阵阵之下,百里安行下最后一道台阶,忽而轻笑出声。
他一掀衣摆,动作随意而坐,全无半点太子的威仪风范,就那么闲信地坐在了台阶之上。
“若在两百年前,我怕是也难以在各位口中,听到这英明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