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乎是跑着去了后山,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你看清楚声音来源的那一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只见你印象中温柔体贴的哥哥,正拿着刀对向地上的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而那尸体正是今早突发意外被淹死的徐如均。
“哥!你在干什么!”你冲了过去,阻止他继续破坏。
滕沉愣住,转过身来时俊美的脸上还沾了血,他连忙把刀藏到身后,强装镇定地说:“灵灵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没理他,越过他看向地上的人,在看到他右手小臂上泛着一条细长的黑色斑点时,你明白了一切。
“金蚕蛊!你给他下了金蚕蛊?”你难以置信地看向哥哥,有种天都塌了的崩溃,“所以他才会淹死是吗?”
难怪不让她看,难怪金蚕蛊不见了,难怪非要让她喝姜汤,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原因。
滕沉放下刀,眸中敛着笑,他一步步向你走来,“灵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你哆嗦着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滕沉忽然笑了,在这阴森诡异的场景下他的笑容有几分阴狠,“他本来就该死。”
“所有妄想抢走你的人,都得死。”
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狠戾的话,此时的他很陌生,陌生到你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退了几步,你不知道踩到什么滑腻腻的东西,整个人险些栽倒。
滕沉眼疾手快,立刻倾身过来扶住了你,他手上沾的血染到了你杏白色的袖子上。
你低头,看清了脚下的东西,一颗被踩烂的眼珠子。
这眼珠子是谁的,又是被谁给挖出来的,你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刹那间,你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冰凉得直发抖,费力甩开了滕沉的手。
“你还是我印象里温柔的哥哥吗?你变了。”你颤抖着说出这话,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滕沉闭了闭眼,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我没变,我一直这样。我早就想把徐如均杀了。”
只不过怕你知道,都只在你面前伪装得温润如玉罢了。
但在你要跟着徐如均离开,并且不打算再回苗寨的那一刻,他彻底装不下去了。
他从始至终都是个执拗的疯子。
“可怕。”你低喃一声,短短一天时间里,你的整个世界都翻了天,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扭头就往家里跑。
他居然杀了徐如均,还没有半点悔意,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说他原本就是如此。原来之前他一直在伪装,一直在骗你。
你光是是想想就头皮发麻,满脑子想的都是逃跑,远离这个可怕的疯子。
刚把东西收拾好,滕沉就进来了。
他好像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素白的衣衫,挡在门口不让你走,“你去哪儿?”
“让开,我要去城里。”你愤愤地道。
滕沉说:“太晚了。明天我陪你去,你喜欢城里,那我们以后就住城里。”
“我不要你陪!”你失去理智地冲他吼,“我只想自己去,我不想看见你,我不要你!”
你在路边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侧倒着奄奄一息。
你也不嫌弃这受伤的少年身上脏兮兮的,把他带到了马车上。
少年似乎很警觉,在你把薄被往他身上盖时,他突然一把抓住了你的手,但他伤得太重,抓的力道微弱。
你察觉到他的不安,柔声宽慰:“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
少年意识还清醒着,听到你这话,紧拧的眉毛平顺了下来,手也松开了。
你把少年带入了府中,让府里的下人给少年清理身体,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少年脸上的污垢和血渍洗净后,露出了一张苍白却又俊美的脸,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你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咳咳咳……”少年醒了过来。
“你醒啦!”你把熬好的汤药端过去:“先把药喝了,会好受些。”
“姑娘你是?”少年长了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眼尾泛着微红,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你连忙坐端正,一板一眼地介绍:“我叫白萌萌,这里是我家。”
白府是三结城的名门望族,白家军更是守护三结城多年,城内百姓无人不知。
果然,少年听到你是白家的人,立刻局促起来:“多谢白小姐相救。”
“不客气。举手之劳。”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对他充满了好奇,“你呢,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倒在路边?”
少年有些懵,停顿了片刻才说:“周盛,我叫周盛。”
他只回答了你的第一个问题,后面只字不提。
“你放心在这里养伤,伤好了再走。”
你被他的盛世美颜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怀疑,一个劲儿地想着帮他把伤养好。
你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命人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
之后,你因为忙着采办布匹,有好几天没去看他。
等想着去看他时,母亲的玉佛莫名其妙不见了,你又张罗着人去找。
某天半夜,仆人前来传话,说是周盛半夜出去淋了雨,发烧很严重。
你连忙跑过去看他:“你大半夜出去干什么?”
周盛低着头:“我找到了那个。”
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裹着淤泥的荷包,尽管脏兮兮的,你也一眼就认出那是母亲丢了的装玉佛的荷包。
“你是为了帮忙找玉佛?”你惊讶又感动。
他的伤还没好,竟然还想着帮忙。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之后咳嗽了几声。
你心疼坏了:“你别动,我已经命人给你熬了姜汤。”
给他喂汤时,他那双摄魂夺魄的桃花眼总是偷瞄你。
你小脸微红,尴尬地问:“怎么了吗?”
“你最近怎么没来了?”他这声音很小,小得你差点听不见。
“忙着采办的事。”你其实也很想天天来看他,听到他这话,心里不胜欢喜,“那我之后尽量每天都抽空来看看你?”
“我是怕你又大半夜出去,把自己搞生病。”你还做贼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他点点头,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浓密的长睫下遮掩的双眸跳跃着疯狂的喜悦。
一个月后的雨天,周盛的伤痊愈了。
也就没再有理由留在你家了。
你送他出了府,雨水滴在青石板上,混合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似在跟你道别。
这一别,你就想,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等等!”你再也忍不住了,把伞一丢,掂起裙摆阔步朝他跑过了过去,“不要走好不好?”
周盛低头看着你,眼底的情绪翻涌,你那时没有看懂。
只听见他问:“为什么?”
你不知道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勇气,真诚又热烈地说:“我喜欢你,你留下来,我们成亲吧。”
“我是认真的,我只喜欢你,你永远是我的首选。”你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睫毛上还沾了水珠,“我会对你很好的!”
“只喜欢我?我永远是你的首选?”他重复了你说的话。
你点头:“嗯!”
他目光执拗,抱你抱得很紧:“不要骗我。”
“当然不会!我说到做到!”
婚后你真的对他极好,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捧出来给他看。
全城的人都知道白家大小姐是个恋爱脑,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俊俏夫君。
但婚后甜蜜的日子没过多久,就面临着巨大的困难。
三结城常年的敌人——封系军再度攻来了。
以往封系军也不是没有攻城过,但有骁勇善战的白家军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可这次不一样,封系军不知哪里来的情报,不仅对三结城的情况渗透到底,更对白家军了如指掌。
三场仗打下来,白家军输得溃不成军。
你们被爹爹送出府,他让你们逃得越远越好。
“那你们呢?”
“我们不会走,誓死守卫三结城。”爹爹和哥哥从来没想过要逃走。
你眼睛红的不像话,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周盛下了车:“我也不走了,岳父兄长,我留下来帮你们。”
爹爹欣慰地点了点,不愧是他女儿看重的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你愣住,周盛愿意同你们家生死与共你很感动,但你又舍不得他留在战火中。
“阿盛……”
“萌萌,别担心我。”周盛摸了摸你的头,“你好好保重。”
最后你被母亲生拉硬拽拖上了马车,连夜带走。
没过几天,白家军内部出了奸细,封系军攻破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白家军全军覆没,整个三结城落入了封系军的魔爪。
而你们也在逃亡途中被抓了回去,关在黑漆漆又逼仄的牢房里。
隔壁牢房的人在议论着:
“原来白家军的奸细就是白家女婿啊。”
“可不嘛,粮仓都被他放火烧了,多少兵士活活饿死。”
“最可怜的还是白少爷,受了重伤都想护他妹夫逃走,压根想不到他妹夫故意引他入坑,还一剑杀了他。”
“我听说那杀白少爷的剑,正是白小姐送给她夫君的定情信物。”
“白小姐什么眼光,看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狠角色。”
你听着他们议论的每一句话,心沉入谷底,面如死灰。
周盛……周盛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