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门上安装的感应门铃发出一声脆响,随之涌来一阵暖流,陆天宇顿觉全身一热。
店面不大,两边靠墙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计生用品,上面印着各种肤色、各种姿势的妹子,最里面摆放着张桌子,旁边一台大功率的取暖器正热得通红。
一个四十多岁、体态丰硕的中年妇女翘着二郎腿,斜坐在一张转椅上,正聚精会神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陆天宇的耳中,“皇上,难道你不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我勒了个,这么老的电视剧,居然还有人看,老板娘也真是让人醉了。”陆天宇腹黑了一句。
见有生意来了,老板娘赶紧暂停了电视剧,站起身来,一个大步冲到陆天宇面前,一脸灿烂的笑容:“小伙子,欢迎光临小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好了。”
“这个是今天上午才到的新货,超薄,安全,还有苹果香味,保证你用了还想用,要不来一盒?”
“还有这个,这个卖的最好,现在正好小店搞活动,迎新酬宾,买二送一,要不你多来几盒,先囤着,有备无患。”
“还有这个……”
老板娘的这份热情,着实让陆天宇大呼吃不消,他赶紧打断道:“老板娘,你误会了,我,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一听这话,老板娘的笑脸立刻消失了一大半,“你不买东西,进来干什么?”
“老板娘,是这样子的,隔壁的小店门口躺着一位老人,好像生病了。你看,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气温也蛮低的,能不能让老人进来避避寒……”
“你是说那个流浪汉吧?不行,我这是开店做生意的,又不是收容所,这事我管不了。”老板娘的脸色已是全面转入雾霾状态。
“老板娘,你一看就是个好人,你就……”陆天宇还不想放弃。
“不行,坚决不行!小伙子,你不买东西,就快点滚,不要妨碍老娘做生意。”老板娘终于失去了耐心,本以为是生意上门,谁知道是个“拉皮条”的,真是太晦气了。
“快走快走,快出去。”在老板娘的推搡之中,陆天宇硬是被推了出来,“咣当”一声,门在身后被狠狠关上了。
看着橱窗中那个妖娆的人体模特,陆天宇怒火中烧,恨不得抄起一块板砖,先砸了这个娘们再说,但理智最后还是占据了上风。
“呸!”一口吐沫带着对老板娘的极度鄙视,狠狠砸在了地上。
回到老人身边,望着老人冻得发紫的嘴唇,以及不停颤抖的身躯,一咬牙,陆天宇蹲下身子,脱下外套,双手撑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遮风伞,竭力抵挡着外面的阵阵寒风。
“小伙子,咳咳,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老人颤颤巍巍地说道,脸色隐隐有些红润起来。
“老人,你再坚持一会,救护车马上……就……到。”陆天宇很想表现出一种镇定自若、做好事如家常便饭一般的豪迈气概,无奈乎,上下打架的两排牙齿还是露了怯。
“小伙子,你还是穿上外套吧,这天气冷,咳咳。”咳咳。”
“不碍事,我身体结实,顶……顶得……住。”寒风吹在陆天宇的背上,就如同一把把小刀在剜肉,剜完之后,还要再撤上一把盐,一把来自北极的超级冰盐。
什么叫做刺骨寒风,陆天宇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大爷,你是哪……哪里……人?”
“大爷,你今年多……多大了?”
就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我勒个去,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效率太差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再不来的话,我可要变成冰棍了!”
就在某人变成冰棍之前,救护车终于来了。
远方突然射来两道明晃晃的光柱,随着车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一连串刺耳声,一辆白色救护车停在公交站台上,车身上“120急救”的红色大字显得格外显目。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抬着一副担架,匆匆下了车,左右看了一眼,便直奔陆天宇这边而来,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将老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抬上担架,陆天宇赶紧上前搭手帮忙。
站在救护车旁,看着老人被抬上车,平躺在一张简易病床上,陆天宇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全然没有注意到突然杀到自己面前的一只录音笔。
“你好,我是东海晚报的实习记者小雨,请问刚才是你打电话给120的吗?”一个甜美的声音,加上一张颇有几分姿色的面孔,一下子出现在陆天宇的面前,顿时让他晕了圈。
“这,这是什么意思?”望着面前的这位年轻姑娘,陆天宇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用紧张,今天不是下雪了嘛,我们报社想做一期纪实报道,反映这个雪夜发生的各种好人好事,我是负责在120急救中心蹲点的。”小雨虽然只是个实习记者,但工作经验看起来还是蛮丰富的。
“哦,原来如此。记者同志,是我打的电话,不过这只是小事一桩。身为新时代的五好青年,身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年,我觉得吧,这只是我应该做的,所以嘛,这事也没有什么好报道的,你还是找找其他素材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挽救失足女青年这种比较吸引读者眼球的新闻。”
虽然陆天宇对自己上报纸并不反感,但对于这种夹在大篇报道中的一句话新闻,却并不感冒。
在他看来,估计自己这事上报之后,最多也就是如此写道:“昨天一男青年路见一身患重病的流浪老人,及时伸出援手,拨打了120,救护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到,治好了老人,挽救了一条生命,这真是雪天见真情,人间都是爱。”
“先生,没事的,你不需要有顾虑。能先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小雨记者很执着自己的采访计划。
“呵呵,我叫雷锋。”
“先生,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小雨记者显得很耐心。
“哎呀呀,记者美女,这件好人好事,我也有份,你还是多采访采访我吧。”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随即,一个肥硕的身体硬是挤到小雨面前,一把将陆天宇推到了身后。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不要脸皮的娘们?陆天宇今天总算大开了眼界。
“这娘们真是奇葩界的一根狗尾巴草,极品啊!”陆天宇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记者美女,我跟你说,我叫杨翠花,是那家性用合作社的老板。这个流浪汉,我早就发现了,为了照顾他,我还给他端了一杯水,给了他一个馒头,要不然这老头早就冻死了。记者美女,你要不要给我拍张照片,好登在报纸上,对了,顺便把我的小店也拍进去……”此时的老板娘,满脸谄媚,吐沫横飞,丑态毕露。
“我勒个去,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真是人至贱而无敌,这娘们真是贱人中的贱人。”陆天宇本不想掺和此事,但此时也忍无可忍了,一把推开老板娘,大声说道:“你还要不要脸,当着记者的面,你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老板娘也不是吃素的,双手一叉腰,活脱脱一个母夜叉。
“你会给老人送水送馒头?谁信啊?”陆天宇冷冷一笑道。
“怎么着,小伙子,只允许你做好事,不允许我助人为乐?你这是什么肮脏的思想。”老板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天宇的鼻子,那架势好有一比,刚逃出炼狱的母夜叉要吃人。
望着那张丑恶的嘴脸,望着那一口蜡黄的板牙,陆天宇感到无比的厌恶。这种人如今并不少见,轮到做奉献的时候,肯定是躲在最后,推三阻四,但轮到有好事的时候,肯定是冲在最前面,这种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渣”。
就在陆天宇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救护车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记者同志,这个小伙子是好人,那个老娘们是个大坏蛋,她欺负我……”
一听这话,正被两人争吵闹得心烦的小雨记者眼睛一亮,像发现了重大新闻一般,赶紧跳上车,将录音笔对向老人,急切地问道:“老人家,作为当事人,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
,修长的下裤,脚上一双黑色的低跟鞋,走起路来,带着一缕茉莉花般的清香。
与昨天相比,此时的她,又是另外一种风味,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干练。
陆天宇张大着嘴,望着眼前的美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哇塞,好美!想不到,这一身呆板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居然如此有味道,怪不得小日本会造出制服诱惑这个名词,真尼玛贴切。”
一身制服的美女径直走到陆天宇面前,微微一笑,如同遇到熟人一般,脆声问道:“这位同学,买火车票呢?搞定了没有?要不要大姐姐帮你一把?”
眼前的这位美女,似乎天生有一种本事,能迅速将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拉近,就像眼下这样。虽然两人只是第二次见面,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反正陆天宇是这样的感觉的感觉。
见美女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天宇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没买到!什么意思?特意来嘲笑我的?”
见到某人不开心的模样,美女却很开心,“陆天宇,开个玩笑都不行吗?男子汉,大方点。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凌晓璐,就在这里工作。”
“哦!”陆天宇依然沉着脸,被美女小小调戏了一把,他感觉很是不爽。自古以来,只有英雄调戏美女,哪有美女调戏英雄的道理?再说了,昨天自己还帮她找回了小宠物,没有想到她竟然“以怨抱德”,心伤了!
见陆天宇似乎生气了,凌晓璐却毫不在意,只是抿着嘴偷偷笑个不停,嘴角的美人痣也随之舞动,很是好看。
她突然觉得,能在紧张的工作之余,顺便调戏一下这位小帅哥,感觉蛮不错呢,反正对方也不会和自己较真。不过玩笑归玩笑,正事要紧,她从会议的茶歇时间特意溜出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一把拦住转身欲走的陆天宇,凌晓璐从口袋中掏出一物,在他眼前使劲晃了几下,柔声说道:“好了好了,消消气,玩笑都当真,真没意思。我找你,是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犹生闷气的陆天宇,只觉得眼中一道红光闪过,仔细一看,竟是一张小小的火车票。
“火车票?给我的?”
“你看了再说。”凌晓璐笑道。
陆天宇有些奇怪地接过火车票,只扫了一眼,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啊,到桂州市的软卧车票!咦,竟然还是我的名字?咦,你怎么搞到的?咦,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证号码?”
要知道,凌晓璐给他的这张车票,乃是东海市到桂州市的软卧。桂州市是g省的省会,离陆天宇的老家凯安市,只有两百多公里,很近。
“陆天宇,我本来想帮你买一张直接到凯安市的软卧票,但没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张到桂州市的车票,希望你不要嫌弃。”此时凌晓璐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天宇,你帮我找到了七宝,又没有要酬金,我很感动。我不希望欠人情,因此这张火车票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你,你无论如何要收下。”说到这里,凌晓璐突然鞠了一个躬。
她的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惹得左右的路人纷纷注目。
什么情况?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大美女,居然向一个衣衫破旧的毛头小伙子鞠躬,这也太不和谐了,莫非这小伙子是个富二代,或者是个官二代,亦或他爸叫李刚。
“陆天宇,我代表七宝,谢谢你!这个躬,是替他鞠的,也是替我鞠的!”凌晓璐很真诚地说道。
陆天宇感动了,虽然这张软卧火车票才六百多元,价值远远低于那五千元的酬金,但在春运非常时期,这张火车票可谓是千金难求。
更难得的是,凌晓璐能够想到送自己火车票,雪中送炭,就冲着这一点,眼前的这位美女是真用了心,而不是敷衍了事。
就在这一瞬间,陆天宇对这位制服美女的好感陡升。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售票窗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十二号售票窗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扒住小小的窗口,颤颤巍巍指着里面的一位售票员,气呼呼地说道:“你,你怎么骂人?我六十多岁,赶个大早来排队买票,我容易吗?你居然还骂我老不死的,我要投诉你。”
售票员是个女的,三十多岁,圆圆胖胖,活像一个水桶,毫不在乎地说道:“投诉?你有本事去投诉好了,我不怕!”
“你,你不要脸!”老头气急了。
“老不死的,你说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春节去西莞那种地方,你想干什么?”售票员腾地站了起来,隔着玻璃和老头叫板道。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儿子在西莞开饭馆,我春节去看他,有什么错?”老头鼻子都气歪了。
要知道,西莞是有名的黄色根据地,名声一向不好,现在又被对方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搞得他似乎多么不堪似的。
……
两个人就这样隔窗打起了口水战,旁边没有一个上来劝架的,反而一个个饶有兴趣地观起战来。这就是国人的通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敢出头的人少。
售票员显然是久经沙场,口舌犀利,语速惊人,出口成脏,不一会儿,老头就抵不住了,只有两个听骂的耳朵,没有了反击的嘴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我要投诉你!你,你要赔礼道歉!”
售票员一撇嘴,一脸的不屑。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大爷,走,我陪你,找站长投诉去!站长不行,就再往上面找。我就不相信了,这种人能横行霸道到何时。”
随着这一嗓子,陆天宇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先搀扶住老头,然后狠狠扫了售票员一眼。
“杨小环,又是你!前几天给自己冷眼瞧,今天又欺负人家老头,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黑的,身体里面流淌的是不是地沟油。”陆天宇极度的恼火。
此时,那位售票员杨小环显然也认出了陆天宇,三角眉一竖,小眼睛一蹬,“又是你?想出头做好汉?行啊,老娘不怕!”
陆天宇一沉脸,透过透明的玻璃,犀利的眼神直刺而入,“杨小环,你这么嚣张,难道一点都不怕吗?”
“我怕什么?我凭什么要怕?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臭小子!”售票员有恃无恐地说道。
“杨小环,你给我住嘴!”人影闪动,人群中走出一人,身材高挑,正是凌晓璐。
此时的她,面若冷霜,方才的笑意早就不见了踪影,全身上下,自内往外,散发出一股威严。
见到突然出现的凌晓璐,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杨小环,面色骤变,很不自然地说道:“凌副站长?您怎么来了?您上午不是要开会吗?”
“杨小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晓璐面色严肃,一身的深蓝色铁路制服显得格外醒目。
一旁的陆天宇也吃了一惊,他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大美女,竟然是东海市火车站的副站长,不到三十岁,就混到了这个位置,虽说是副职,但也管了数百号人,这实在有点夸张。
杨小环显然有点惧怕这位凌副站长,支支吾吾,竭力想辩解什么,不过还没有说几句,凌晓璐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只说了一句:“杨小环,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这话,她又转身说道:“老人家,我叫凌晓璐,是这里的负责人。刚才这件事,可能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为了详细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到我办公室坐一坐,喝口水,好吗?”
老头能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凌晓璐走过去,搀扶住老人,陪着他一起向售票大厅外面走去。
走出几步,她忽然扭头,冲着还愣在原地的陆天宇,轻声说道:“喂,现在没事吧,你也一起来,正好做个旁证,省的到时有人说我办事不公。”
…………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陆天宇陪着老头坐在沙发上,而沙发旁边的一张方凳上则坐着凌晓璐,至于杨小环则站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凌副站长,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手下的这个售票员实在是太气人了!”老头气呼呼地说完之后,还不忘瞪了杨小环一眼,眼神中满是怒气。
“凌副站长,我再补充一句,这位工号0124的售票员态度一向很恶劣,我这几天买火车票的时候都遇到她,被她气得够呛。”对于这种恶人,陆天宇并不在乎落井下石,只可惜自己丢下的石头还不够大,还不够爆料。
“好的,我知道了。”凌晓璐点了点头,一扭头,说道:“杨小环,现在你可以说话了,方才这两位说的事情可都是真的?”
杨小环一抬头,上下两片嘴皮子立刻启动,瞬间进入啪啦啪啦模式。
“凌副站长,事情的经过不是这样的,你听我慢慢道来。前天,这个小伙子来买车票,我态度亲切地告诉他,他想要的车票没有了,然后他就口出恶言,用难听的话侮辱我……。今天,这个老头来买票,态度恶劣,没有买到票,就霸占住窗口,不让其他人买票……”
陆天宇惊呆了,他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颠倒黑白的工夫,一点都不比隔壁小岛国上那个什么狗屁安倍差多少,人才啊人才。
“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陆天宇再也忍不住,倏地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证据?”杨小环毫不示弱,双手叉腰,活脱脱一个凶婆娘。
望着剽悍的对方,杨天宇忽然一笑,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挂上一个诡异的表情:“你要证据?好啊,她有!”
凌晓璐一愣,因为陆天宇的手指指向了她,“我?我怎么会有证据?”美女感到有点奇怪。
杨小环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一缕惨白赫然浮现在胖胖的圆脸上,异常难看。
“证据,什么证据?”这是凌晓璐心中一个大大的疑问,但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
“凌副站长,我仔细观察过了,你们每个售票窗口里面,都装着监控摄像头,不要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摆设吧?”陆天宇大声提醒道。
听完这话,凌晓璐恍然大悟,不禁多瞧了陆天宇几眼,“没有想到他还考虑到了这个,观察得够仔细。”
说实话,对于杨小环这个下属,她也是头疼万分,仗着有点靠山,上班老是迟到早退,还经常和客户吵架,整个火车站,就数她的投诉最多,一个月没有两三起,都算是奇迹。要不是有人说情,自己早就开了她。
但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凌晓璐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决定趁这个机会,给这个刺头下属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其终生难忘。
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一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掉电话,冲着屋内几个人说道:“监控室就在楼下,我们去看看吧。”
宽敞的监控室,数十个小屏幕组成了一面墙,望着其中一个屏幕中自己的一举一动,杨小环面色惨白。
虽然没有声音,但从录像中可以看得出来,前两天的陆天宇和今天的老头,两人都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反而是杨小环,卷袖子撸胳膊的,很是激动。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冲着这个惹是生非的下属,凌晓璐冷冷说道。
杨小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杨小环,现在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办法,你向这两位顾客正式道歉,还要写份深刻的检查给我;第二种,此地庙小,留不下你这尊大神。”
胖胖的圆脸抬了起来,杨小环艰难地说道:“凌副站长,有这个必要吗?”
“必须如此!”凌晓璐很坚定地说道。
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为了保住饭碗,杨小环终于低下她那骄傲的脑袋,冲着陆天宇、老头微微一鞠躬,低声说道:“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的行为。”
“声音这么低,我们听不到。这算鞠躬,你蜻蜓点水呢?”陆天宇总算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此时他当然不会手软,对待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绝对不能有任何仁慈之心。
“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的行为。”这次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不行,没有诚意,重新来!”
……
“不行!给别人道歉,要九十度鞠躬,你难道不知道吗?”
……
经过一番折腾,陆天宇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正式接受了杨小环的道歉。至于对方那极为难看的脸色、冒着火花的双眼,以及想吃掉人的眼神,统统视而不见,此时他只有一句话想送给对方,“活该!你这是自找的!”
在离开火车站之前,凌晓璐忽然凑到他身边,轻轻说道:“陆天宇,想不到你还有些小心眼,将那个胖女人玩得够呛,我以前还真小瞧了你,够an的!”
闻着那一缕缕淡雅的茉莉清香,耳旁一阵阵柔柔的暖风袭来,陆天宇的小心脏一阵荡漾,嘴里自然而然就冒出来一句:“我的an众的an众人皆知,全校闻名,白天如此,晚上也是如此。”
“说什么呢?”凌晓璐脸上突然涌上一抹绯红。
陆天宇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这句话貌似有点暧昧,有点花花,忙解释道:“凌副站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的意思是……”陆天宇急了,这种事越解释越黑,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办法,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好了,我要开会去了。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凌副站长,这个名称我不喜欢,你还是叫我晓璐姐吧,我喜欢这个。”
望着美女袅袅而去的背影,陆天宇呆住了。
…………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手中捏着火车票,此时此刻,陆天宇觉得,这张红红的车票比红红的老人家还要可爱一百倍。
有了它,自己就能回家过年了,回家看老爸老妈了,回家看可爱的小妹了。
不一会功夫,外出遛狗的王源、罗翔抱着奶糖回来了,听说他搞到车票了,而且还是软卧,一个个都惊讶万分,一个劲地追问是如何搞到手的。
两人都很清楚,一张春运车票价值百金,而一张春运的软卧车票更是价值万金。
对于这件事,陆天宇卖足了关子,最后在王源付出一个全家桶套餐的代价之后,他透露了一点点内幕,听得两个小弟是羡慕不已。
王源一边在网上定着餐,一边总结道:“哥,我觉得吧,你这是要走桃花运。哥,明年是不是你本命年?我帮你买条红内裤,你觉得怎样?”
“滚!”陆天宇的口中狠狠迸出来一个字。
…………
为了准备后天的回家之旅,第二天一大早,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陆天宇也兴高采烈挤进节前的购物大军之中,这个时候不血拼,更待何时。
忙活了整整一天,他收获颇丰,帮父亲、母亲各买了一身保暖内衣,帮小妹买了一套世界文学名著,然后又买了些东海市的特产——两袋盐水鸭、两盒糕点。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将旅行背包塞得满满的,然后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夜空中不断闪过的五彩霓虹,陆天宇在心中默默念道:“爸爸、妈妈,儿子今年回来陪你们过年了!小妹,哥回来了!”
这一晚,陆天宇差一点没有睡着,眼前总是不断浮现出和家人相拥而泣的场面,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迷迷糊糊入睡。
早上七点半,小闹钟清脆的敲击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草草洗漱完毕,将十三张红色老人头贴身收好,啃着一个花卷,背起旅行包,冲出宿舍,直奔火车站而去。至于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强,被他装进了裤子口袋里,这一路上,有了小强的陪伴,有了小豌豆的陪伴,自己将不再孤独。
爸妈,我回来了!
小妹,我回来了!
端午佳节,回家过节。夜行祝愿所有朋友端午快乐,阖家幸福!还在读书的朋友们,期末考试门门满分!已经工作的朋友们,个个发大财!
腊月二十一,陆天宇正式踏上了返乡的旅途,这是他第一次加入春运大军,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现代史上每年一度的大迁移到底是如何一番景象。
东海市火车站挤满了人,有像陆天宇这样的单身背包客,形影单只,行色匆匆;也有甜甜蜜蜜牵着手,趁着这个佳节,一起去拜见男方或女方家长的小情侣;但更多的则是一家三口,亦或一家四口,背着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满脸的欣慰幸福之情。
春节就要到了,绝大多数国人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等待回家路上的亲人。
与拥挤不堪的硬座车厢相比,陆天宇所在的软卧车厢可谓是舒服了许多。一个小小的车厢内,上下各两张床铺,可以坐着,累了也可以躺下。床尾有小电视,床头还有小台灯和充电插口,这种待遇,让陆天宇美得直冒泡,躺在上铺都不想动了。
看了会随身带的一本玄幻,陆天宇觉得实在无聊,便掏出小强,决定和小豌豆好好聊聊天,这段时间,忙着买车票,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它套近乎了。
“豌豆世界”的小图标依然是那么亲切,淡蓝色的小星球,旁边围绕着四颗小星星,意味着小豌豆已经升到四级,马上就要升入五级了。
点开“豌豆世界”,六个风格各异的图标分成两排,赫然映入陆天宇的眼帘。
第一个是“豌豆精灵”,小宝宝的笑脸,憨态可掬。
第二个是“豌豆小仓”,现在它显示的信息比以前high了许多:
【豌豆总容量:800粒】
【已用豌豆容量:560粒】
【剩余豌豆容量:240粒】
第三个是“豌豆小星”,它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豌豆小星上限:20颗】
【现有豌豆小星:18颗】
【小星恢复速度:每隔240小时恢复1颗】
第四个是“豌豆相机”,现在它已经成为了陆天宇的最爱。强大的记忆功能、神奇的视频模仿功能,还有犀利的红外线和x线功能,简直是复习迎考、超人变身、叼丝装逼、小鸟飞奔的大利器。
第五个是“豌豆闹钟”,这个可以算是陆天宇现阶段最大的秘密武器,有了此物,他便可以任意遨游在时空的隧道之中,为所欲为。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启动一次,就要耗费五颗豌豆小星,开销有点大;此外每倒退一分钟,还要耗费一颗豌豆小星。对此,陆天宇只有一种感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最后一个便是“豌豆地图”了,这个新增加的app,陆天宇使用的频率并不多,但依靠它,找到了被人拐走的奶糖,还顺便解救了七宝,最后还为自己挣回了一张软卧车票,它可以算是自己的幸运之星。
将六个app浏览了一遍之后,陆天宇又点开了“豌豆精灵”,轻轻输入道:“小豌豆,在吗?”
足足过了几秒钟,手机屏幕上才闪过一行字:“土鳖,我在。”看到小豌豆的反应似乎比以前迟缓了许多,陆天宇心头一揪。
“最近还好吗?”
“nb“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发现自己的能量消失得越来越快,你可要抓紧了!”
“好的,我明白!我现在声望值多少了?”
“稍等,我查一下。土鳖,截止昨天二十四时,你的声望值是一千一百三十六,离一千五的升级标准还差不少。”
“还差这么多?”
“你以为呢?土鳖,你这段时间忙什么呢,怎么声望值增加得这么慢,以这样的速度,我百分百九十九要玩完,哎……”
陆天宇一阵汗颜。这段时间,自己忙着车票的事情,真是没有怎么顾及小豌豆这事,他忙输入道:“小豌豆,放心,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加倍努力的!”
“哎,就怕时间不允许!土鳖,我估摸着自己最多还能硬撑两个半月,你自己掂量着吧。”
“啊,不会吧,上次不是说还能支撑三个月吗?”
“最近一段时间,我自身能量消耗得很快,至少比原来快了百分之二十,原因未明。难道是雾霾?亦或是p25?说实话,你们这个星球的空气实在太差了,遛狗是只见绳子不见狗,太可怕了!我估计是被那该死的p25害得。”
陆天宇满脑门的黑线,天啊,地球上的p25是多厉害啊,竟然连来自未来世界的智能生物都抵挡不住,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他琢磨这事的时候,车厢中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现在播送紧急通知,十二车厢有位旅客突然晕倒了,本次列车上若有医护人员,请赶紧到十二车厢来,我代表全体乘员表示感谢。”
陆天宇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虽然还没有毕业,算不上正经的医护人员,但好歹是医学院的学生,遇上这种事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匆匆穿好鞋子,正准备拉开车厢门出去,一抬头,发现对面下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起身下了床,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听诊器,揣在了口袋里。
“您是医生?”陆天宇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你也是?”年轻人说话很简练。
“我是东海医学院的大四学生,回家过年。不知您是哪个医院的?”对于本行业的前辈,陆天宇本能地有一种尊重。
“哦,原来是医学院的学生,还没有毕业吧,我是东海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也正好长点见识。”年轻人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自傲。
年轻人在前,陆天宇在后,两人匆匆赶到第十二车厢,只见车厢中部围了一大圈人,两人赶紧挤了进去。
“我是东海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我叫薛冬青,这是我的工作证。”年轻人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见终于有医生来了,守在病人旁边的列车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说道:“薛医生,你快看看,病人好像不行了。”
这时陆天宇也挤了进来,探头一看,心中顿时一惊,只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躺在火车靠椅上,面色惨白,浑身是汗,嘴巴大张,呼吸急促,还不停地咳嗽着,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突然之间,陆天宇仿佛看到了死神狰狞的笑容。
薛冬青也神情紧张,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听诊器,放在了老人的胸前。
“心率每分钟一百二十次到一百三十次,二尖瓣有杂音,满肺哮鸣音,还有湿啰音……”薛冬青自言自语地说道。
“医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爸。”一位中年女子拉住薛冬青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她应该是老人的女儿。
“嗯。”薛冬青应了一声,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底气,平时在医院里,遇到这种情况,立马可以先输氧,然后进行血样分析、x检查、心脏彩超等一系列检查,这样全套下来,病因十有能弄清楚。
但现在什么仪器都没有,而自己则只是个普通的皮肤科住院医生,内科的那点东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此时薛冬青有点后悔了,真不该逞能的。
就在这时,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薛医生,我觉得这个病人极有可能是突发急性左心衰竭!”
薛冬青抬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东海医学院的学生,不禁脸色一沉,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个病人虽然有急性左心衰竭的症状,但也不能排除急性肺炎,或者是突发性哮喘……”
这时中年女子插嘴道:“医生,我爸以前有过哮喘病史,不过已经七八年没有发作了,还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你说他这一次会是什么急病发作?”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江湖郎中,光靠眼睛看看、耳朵听听就能乱下诊断,你们不要烦我。”听完中年女子的这番话,薛冬青的心情更加烦躁了,这一大堆慢性病史,一个个都是不好伺候的主,一不小心,要是搞出人命来,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完了。
“不要急,我再听听心肺。”出于本能,薛冬青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薛医生,请您相信我,这个病人很可能是突发急性左心衰竭,还请你赶紧对症治疗。”耳旁又响起那个医学院学生的唠叨声。
薛冬青有点火了,眼珠子一抬,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个还没有毕业的医学院学生,瞎指挥什么?你知不知道,临床医学讲究的是对症下药。你什么都没有做,就说这个病人是突发急性左心衰竭,你有什么依据?难道你的眼睛是x光不成?滚一边去,不要妨碍我看病。”
听到薛冬青的这番话,陆天宇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好意,竟然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嘴巴刚张开,便停在了那里,说什么,难道说:“薛医生,恭喜你,你猜对了,我的眼睛真具有x光功能。”如果真这样说,自己非被人骂成神经病不可,虽然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陆天宇很郁闷,自己方才启动了“豌豆相机”的x光功能,发现老人心影明显增大,肺血管纹理增多,边缘模糊,肺门密度增高,结构不清,出现了袖口征,这一切都是很典型的左心衰x光表现,只可惜自己无法说出来。
此时旁边的旅客指着陆天宇,也是议论纷纷。
“他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医学院学生,什么都不懂,就跳出来胡说八道,真不知道怎么想道怎么想的。”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学习成绩不怎么样,我希望他千万不要毕业,否则的话,出来害人害命啊!”
……
听着众人的指责,望着老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陆天宇心急如焚,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奈,作为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单薄太弱小了。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挤了进来,身后还背着一个小药箱,“列车长,我叫吕东,是一位心内科医生,在东海市人民医院上班,听说车上有个病人突然晕倒了,我过来看看。”
“吕东?!”听到这个名字,陆天宇突然感到了一丝希望。
吕东,东海市人民医院的心内科大主任,在国内外都享有很高的名望。大三上内科学的时候,他还亲自来讲了两堂课,那风趣的举止谈吐,详尽的案例分析,都给陆天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又遇上了他。
周围的旅客中也有几个人知道吕东的名望,一个个都说道:“吕主任来了,那可太好了,病人有救了。”
薛冬青似乎也知道吕东的大名,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吕主任,您好,我是……”
吕东抬手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等会再说吧,眼下救人要紧。”说着话,他蹲下身子,掏出听诊器,仔细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伸出抬了抬自己的眼镜,沉声说道:“列车长,这位病人突发急性左心衰竭,病情很严重,必须马上送医院。”
列车长点了点头,说道:“吕主任,您放心,我早已通知了下一个车站,他们已经和当地医院联系好了,救护车就在车站上等着呢,估计二十分钟之后,我们便能抵达下一站。”
“那就好!”说着话,吕东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次性针筒,还有一袋葡萄糖水和一小瓶针剂。
“同学,学过静脉注射没有?知道这针剂是什么吗?”扭头转向陆天宇,吕东突然扬声问道。
“静脉注射?学过。这针剂应该是04g的西地兰吧。”陆天宇赶紧回答道。
“好!你给这位病人马上静脉注射西地兰,注意速度。”吕东干净利索地吩咐道。
“啊?哦,马上!”陆天宇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吕主任怎么会如此信任自己,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陆天宇熟练地拆开包装,将西地兰用葡萄糖水稀释之后,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找准老人的静脉,缓缓扎了下去,原本吵杂的车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急,慢慢推,千万不要着急。”陆天宇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同时眼睛死死盯着老人的呼吸。与此同时,一旁的吕东也伸出手指,搭在老人的手腕处,默默观察着病人的脉搏。
这一刻,他们在和死神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