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岚读完这一篇文章,心中仍震撼不已。天朝竟有这样的文人,天朝竟有这样的文人。他颤颤巍巍地翻到落款处。只见二字——
梁鸿
谢林岚手中书卷登时落地。他早该猜到的,陇西梁氏,三十六代望族。顾家如此一来,想起今日顾沅说起少年文采风流第一之人,想必便是他那素未谋面的舅舅梁鸿了。如此高才,这个第一,自然是称得的。
想宋千里如今已四十左右,这集子中收录的他的文章,所作时的年龄不过也大约是十五六岁。想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梁鸿如今也不过刚三十出头,想来这文章竟是他十岁左右时作的么?谢林岚叹息一声,才知道自己往昔骄傲自矜,如同井底之蛙。他拾起那文章来,细细抚摸,心中却纳罕:没想到梁鸿竟是这样一个人。
在他心中,梁鸿该是一力匡扶儒学正道,君臣忠义的清介文官,字体自然也该是方正顿挫,骨骼分明的,文风自然也是深刻厚重一流。没想到如今字迹豪放洒脱,不拘于时,竟然与草圣张旭这般山人羁客有异曲同工之妙。又兼笔走龙蛇,是天下气势。他暗道:“此人气魄,远在丞相之位以上。”
他心中百感杂陈,却想起父亲谢荣偃来,脸上有了笑意,道:“父王这样莽夫武人,少时可有这般文采?莫说作文章了,只怕诗词也未念过几首。”他这样说着,却蓦然想起那日在书房,谢荣偃借教诗之名二人行淫乱之实的事情来,恨恨翻了几页书,道:“活见鬼,竟真一刻离不得。”
说罢,赌气似的坐在书斋的太师椅上,仔细往下看起书来。这集子中选了五六篇梁鸿的文章,谢林岚看得入了神,竟真的暂时忘却了谢荣偃,拿起纸笔誊抄圈点起梁鸿的文章来。
却说谢荣偃这边,顾樊走原是知会过他的,他诚心诚意了挽留一番,顾樊却道:“王爷高看顾某一眼,顾某省得。只是顾某才疏学浅,实在无甚余裕了。小王爷如今已经成人,依顾某一点拙见,以后有些路,要小王爷自己去走了。”他说罢,这才微有些舒心地笑了一笑:“小王爷长大了。”
提起谢林岚,谢荣偃心中也是温暖饱胀,语气不由得温软了些,笑道:“他啊.....哪里长大了...还顽赖得很呢...”顾樊见他神色,道:“在王爷心里,小王爷自然是永远长不大的。”
谢荣偃品出顾樊话中意味,道:“先生大家,小王佩服。”
顾樊摆摆手,转身出了门,提起他平日养着的那只金胸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