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望着眼前满嘴铁齿的钢铁怪物,满脸惊惧地落荒而逃。
“杀啊!抓住那个老家伙!”热血沸腾青年们叫喊着,紧随长蛇机器鱼贯而入。
皇宫的方向,枪声起初密集,不久之后渐渐稀落。若寒独自留在小巷里,望着墙角盛开的一朵小花出神,花开的形状真像一具喇叭呵,她迟钝地这般想象,不知不觉地出神。此刻,围墙之内的那些科学人青年生死未卜,皇帝的统治是否终结于他们的黑铁机器之下?她不得而知。她所能做到,唯有等待。
说到底,这不是她的战争。
一株龙藤的幼苗在龟裂的民居墙缝里萌芽,青涩、娇嫩,若寒从水缸里舀来水,浇在这株幼小生命之上,然而出乎意料,龙藤幼苗迅速地曲卷、泛黄,死的气息在它的表面骤然浮现。这似乎是一种不祥之兆。绿眼睛女子忽然惊恐地后退,掩鼻而泣,她不知自己的干预,是否也会对科学人造成相同的恶果。这片天地的规律是多么隐秘而复杂,她又能窥得多少?一滴水,一滴血,交错的命运或将全然改变。她怔怔望着身周的世界,而这世界一隅恍然向她昭示了其本来面目,墙缝渗出的最小沙砾,微风拂过的最小气息,叶瓣张开的最小气腮,穷至至小至微,即是由无数微渺的齿轮、链带、弹簧所组成的系统。世界由无数影响其命运的微粒所组成,而每一枚微粒,又是由一座注定其宿命的复杂系统所组成。而她,漠无所知,幼稚地伸出手,试图改变它,却不知何时已拨开深入魔窟的隐秘入口。
面对这座机械世界的庞大与复杂,她忽然心觉无力与无助。
而就在此时,皇宫方向的枪声完全平息了。围墙缺口出现了神色仓皇的青年人,一个接一个,“快跑!”他们远远地向若寒挥手呼喊道,向南面奔逃,“兽!兽群来了,快撤!”
人的声音令若寒恢复清醒意识。她赶上溃退的人群,拦住一位头戴毡帽的青年,向他询问战果。
“赢了!我们打赢了老家伙的机器!”毡帽青年边说边喘,“皇帝的那些破烂机械,已被我们悉数毁去!”可他的神情并无骄傲。
“既然你们获得了胜利,何苦还要逃跑呢?”
“看那边!”青年朝身后街市指了指,只见远处的街市上空,已然腾起弥天的灰尘。那是只有兽群穿越城市才有的浩大气势。
原来,就在求知派对皇宫发起进攻的同时,兽群的行进路线亦发生更改,几次更迭之后,竟然直冲皇宫而来。而对于攻入皇宫的求知派义军,尽管毁去了皇帝的所有机器,却不得不面临皇宫内城之外的护城河,以及身无渡河工具的困境。逆风担心求知派众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考虑再三,不得已下令撤退。
“跑啊!”“往南!往南跑!”一架歪斜的马车之上,一个青年高声呼喊。若寒辨认出来,那正是逆风。他攀爬到马车垮塌的顶棚,立在上面勇敢地指挥周围人,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钟楼,“那边!到那边,大家就安全了!”顺着他的指点,抬眼南望,钟楼之下正是一处占地广大的贫民窟,那里四通八达,潜入其内便能得到掩护。若寒不禁感叹这明智的选择,想必如此周详的撤退亦在逆风的计划之内。
在这片皇宫围墙与民居间的狭小空地,义军前队与中队正朝南而去,若寒正欲加入逃散的行列,一扭头,却发现逆风仍立在那具马车上,指挥义军后队努力抬起那具沉重的长蛇机械,“一、二,一、二!”然而那机械几乎纹丝不动。显然,青年人想带走这具庞大的机器,然而义军大部已向南撤退,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逆风!”若寒高呼着他的名字,可他似乎并未在意,后队的上空,弥天的灰尘越发接近了。群兽将至。“逆风!”若寒再次高喊,这一次单片镜青年明确地听到了,他朝若寒用力挥了挥手,随后跳下马车,与身边的青年一起搬动那具沉重的机器。
若寒忽然知道,要使得他放弃那具至爱的机械宝贝,很难。
奔逃的青年们像湍流般向自己涌来,若寒逆着人流,努力向逆风走去。迈步的那些瞬间,脑海再次陷入空白。时光憩慢,记忆绵长。宿命的窗口纷纷打开,透现黑洞的无限可能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