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很熟悉。
季雨恩倏地睁开双眸,偏过头,神情惊讶。
「怎么了?」男子似乎有些困惑季雨恩的反应。
季雨恩回神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每次都要说你好?」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今天只有一个人?」
「恩。」
「想喝些什么?」男子问道。
「我点了。」
「点了?」
「嗯,刚刚没看到你。」
男子明显一愣,下一秒,捂着嘴轻笑道:「我以为你不记得我。」
季雨恩蛤了一声,「我不是问过你几岁吗?」
「嗯。」男子很自然的坐上季雨恩隔壁的空位,「我以我你是喝醉跟我搭话。」
「那之前你请我喝这么多次酒……」
「嗯,就是觉得你喝酒的样子很可爱。」
季雨恩被突如其来的称讚弄的不知所措,脸猛然一热,急忙转开头,「什、什么东西!我、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啦!」
「我说了啊。」男子似乎被季雨恩的反应勾起兴趣。
「认真点!」季雨恩轻轻拍桌,故作生气。
「好啦。」男子笑笑,「就很常看你来,久而久之就想说交个朋友也不错,你也喜欢酒不是吗?」
「我只喜欢好喝的。」
男子噗哧一笑,「那谁喜欢难喝的?」
「算了。」季雨恩摆摆手,转移话题说:「要不要加le?」
男子挑眉,一脸戏謔地说:「你现主动跟我要le吗?」
知道自己被调戏,季雨恩感觉无地自容,跳下高脚椅,走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
「开玩笑的。」男子追上来,把季雨恩的椅子转向后方,直直站在季雨恩的面前说:「我也想认识你。」
即使季雨恩坐在高脚椅上,但是只能刚好和男子平视,她好奇问:「你是不是都这么对女生讲话?」
「没有!」男子忽然激动起来,「我绝对没有,你是第一个。」
「是吗?」季雨恩有些半信半疑。
「我发誓。」男子用手比出四半举着高过头部,用另一隻手掏出手机,在萤幕上快速敲打几下递给季雨恩说:「加一下吧。」
季雨恩也没犹豫太久,接过对方对手机打上id后递回。毕竟对方都给她台阶下了,她也不想无限上纲。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季雨恩……」
季雨恩拿出手机,打开le按下好友加入,点开对方对大头贴,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有种满足的感觉。
「初匀洐。」
「我的名字。」
「嗯,le上有写。」
「好了!」初匀洐笑吟吟的说,「想喝什么,帮你做。」
「我点了。」
「那算我的,我帮你做一个适合你的。」说完,初匀洐转身走向酒吧的吧台,开始製作新的调酒。
季雨恩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注视着初匀洐半晌后,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在这个熟悉的酒吧里飘盪。
不一会儿,初匀洐将调好的饮料放在季雨恩面前,微笑道:「试试看。」
季雨恩拿起杯子,小心地品味着饮料的滋味。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在口中绽放开来,带给她一丝愉悦的感觉。
「挺好喝的欸,感觉酒味比较浓?是用vodka(伏特加)吗?」
「tei(龙舌兰)。」
「说实在我还真不知到差在哪,都是属于烈酒吧?」季雨恩低下头,轻轻搅动手中的饮料。
「其实你平常喝的琴酒也算中性烈酒的一种。」
「你怎么知道我都喝琴酒?」
「因为你来的时间都刚好是我上班时间,我印象中你点过arti(马丁尼)、gtonic(琴通寧)、gilet(琴蕾)。」
「但我不喜欢arti,我不喜欢橄欖。」
「我也不喜欢吃橄欖,但不吃的话单喝酒我觉得不会很难喝啊。」
「可能我口味独特吧。」季雨恩笑着,又喝了一口,「所以这个是什么?」
「agarita(玛格丽特)。」
「我之前在网路上有看过,听说是算是经典调酒之一?」
「对。」初匀洐轻轻一笑,坐在靠近季雨恩的位置上,「它是用以龙舌兰酒为基掉的经典调酒之一,里面加有最基本的柠檬你应该喝得出来,另一个就是」
「咸咸的,该不会是盐吧?」
「嗯,还有橙酒,用柑橘类果皮去酿製的带有水果香的甜酒。」初匀洐说。
「那为什么会请我喝这个酒?」季雨恩好奇问。
初匀洐稍稍一顿,才说:「因为我挺意外你这么常来喝酒,却只喝过最经典的琴酒类。几乎不换,还挺奇怪的。」
「其实我一开始只敢喝水果酒,后来是朋友带我来酒吧,我才尝试喝她推荐的琴酒。」季雨恩解释道,「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我的个性比较保守,不太敢尝鲜,怕喝了不习惯浪费掉。」
「你知道最常拿来做调酒使用的基酒有六种吗?」
「知道啊,vodka(伏特加)、brandy(白兰地)、g(琴酒),恩我记得还有whisky(威士忌),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你刚才说的tei(龙舌兰)吧,至于另一个我不知道。」
初匀洐微微瞠大眼,「你还知道挺多的啊。」
「哈哈!开始喝酒后就对酒有兴趣,只是都是知道而已,全都没喝过。」季雨恩搔了搔头,「而且我爸也爱搜集酒,时不时拿来品一下,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
「最后一个是ru(兰姆酒),它确实没那么有名,广为人知的多数是vodka、brandy、g、whisky。」
「恩没喝过。」季雨恩点着头,脸微微泛红,「啊!我在其他地方喝过screwdriver(螺丝起子)!柳橙味的。」
「那是用伏特加加上柳橙调出的鸡尾酒。」
「有什么是用ru(兰姆酒)调出来的?」
「这里比较多人点的是ojito(莫西多)。」
对于初匀洐对酒如此了解,季雨恩有些疑惑,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对了,好奇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在酒吧里当酒保?你二十五岁,所以应该也大学毕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说出这番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那种讨人厌的大人了。
她明明知道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没关係,可她还是会不自觉的认为活到什么阶段,生活就该是什么样子。
这真的是最糟糕的事,偏偏又很难去改变。
初匀洐微微一怔,接着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苦笑,他垂头静默片刻后,轻声说:「其实我想开自己的酒吧,但是父母觉得我不务正业,我爸妈都是一般的公务员,他们也希望我考公务员,对他们来说公务员才是有保障的工作。」
季雨恩特别明白初匀洐的言外之意。
公务员在很多人眼里就是铁饭碗,每年都有上万人挤破头都想挤进去,很多职缺的录取率甚至只有1,有些甚至没开缺。
公务员很稳定,可是如果不是真心想作公务员,真的考上了以后也只是在等退休而已。
考上了以后,往后的人生就是不停的循环,一辈子待在社会的中產阶级。听起来很好没错,当公务员确实没有不好,可最终都得回归到自己本身,想要过怎样的人生,基本上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像确实有人把退休当作人生唯一目标。
季雨恩感受到初匀洐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无奈和遗憾,静静的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初匀洐继续说:「后来有幸遇到这间酒吧老闆,他喝过我自己在家调的酒后,把我找到这来工作,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一名酒保。反正我想着也不可能自己开一间,来这做也不错,至少可以做喜欢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些许遗憾。季雨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能够理解初匀洐的父母不支持自己追求喜欢的事。
但她也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初匀洐确实比她更佳的有勇气反抗父母。
其实人这一生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对许多人来说,如果连父母都不支持自己做的事,真的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生活总是在妥协,」季雨恩低语道,「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一些折衷的选择。」
初匀洐抬眸,对上季雨恩的视线时,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笑的很无奈的那种。
在酒吧的灯光下,创造出一种氛围,季雨恩和初匀洐的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故事,不知不觉间,在这漫长的黑也当中为彼此带进一道微光,成为彼此宣洩的唯一出口。
初匀洐说着他对于调酒的热情,以及他对于每位顾客的细微观察和满足感,他分享着自己对于调酒的艺术追求;季雨恩也分享自己喜欢画画这件事,过去的梦想是当美术老师。
「如果未来有机会开自己的酒吧,你来帮我设计菜单风格吧?」初匀洐忽然提议。
「好啊。」季雨恩浅浅一笑,打从心底希望这个愿望有天能成真。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酒吧渐渐变得安静,顾客们纷纷离开。初匀洐注意到季雨恩的疲惫,主动提议送她回家,但却被季雨恩拒绝。
「我家就在附近。」季雨恩不想被发现自己现在住旅馆。
「那你小心点。」初匀洐点头说,接着把季雨恩送离酒吧后才走回酒吧内。
离开酒吧,季雨恩独自一人穿过寂静的街道,踏上回旅馆的路途。
途中又在叫一次计程车,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坐计程车,她从没这么挥霍过,但她今天莫名的开心,她隐约地知道是为什么。
夜晚的风微凉,寥寥无几的星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即使只要不小心就会忽略,但它们依旧努力的绽放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抵达旅馆后季雨恩搭点梯上楼,进到房内后她整个人倒在床上,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如果还能见到就好了。
她在失去意识前期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