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旮旯地方,还住这么多人,贵妃多委屈?”赵三思对明杏宫有几分熟悉,因为这宫和她从前住的雪松宫差不了多少,她那位经常欺负她的皇姐的母妃,生前住的就是这明杏宫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明杏宫,在她父皇没死时,就是一座冷宫。
花容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历代后妃,在帝王死了,除了皇后和几位有子嗣的妃嫔能在宫中安度晚年,其他哪个不是去守皇陵,就是去佛堂的?当然,那些又被新帝宠幸了的不算。哪里像眼下这般,新帝把先帝的那些宫妃都安置在宫中安度晚年的?
再说了,明杏宫如何就委屈人了?那好歹也是一座有名的大宫殿,就是位置偏远了些,从前那些太妃还没这福气住这样的宫殿了。
不过,这等实话,花容定是不会实说的,“明杏宫虽是偏僻了些,但宫殿宽敞,定是不会委屈了贵妃娘娘的。”
赵三思认定了明杏宫不行,那就是不行,“你去把李忠贤叫来。”
连名带姓了,这气儿看来是生大了。
花容虽然担心,但也松了口气,还会生气就好,说明魂儿还在,“皇上先息怒,奴婢这就派人去叫李公公过来。”
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小皇帝生气的李忠贤此刻正在太和宫和蔡隽吵架,认准是蔡隽朝赵三思说了些什么,才让小皇帝这般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后,李忠贤见到人了连表面的客气都没了,拉着人到了一处僻静处,就指着鼻子骂了过去,“好你个蔡包子,咱家信得过你,才把皇上的事儿和你商量,结果你转瞬就去皇上耳边嚼舌根了。”
蔡隽被他骂得莫名其妙,这两日又被重新打回草包状态的赵三思气得头昏脑胀的,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水,“公公今儿是被疯狗咬了不成?要是被疯狗咬了,就早些去找太医开些药。”
“你……”李忠贤一口气太急,呛了一下,想着这会正是朝臣出宫回家的时辰,他若是和人在这里吵着动静闹大了,都难堪,忍了忍,“丞相老实说,那日咱家同你说得话,你是不是悉数都传给了皇上听?”
“公公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喜欢当鹦鹉?”蔡隽冷哼了一声,甩开了李忠贤拉着自己的手,“本相不过是担心皇上真被你撺掇着又生出什么心思来,委婉地劝了皇上几句罢了,至于那位顾氏,本相半个字都未曾提到。”
“你的意思是你没提夕贵妃的事?”李忠贤愣了一下,又有些不信,“那这几日皇上怎么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宫中如今可是没有夕贵妃了,公公还是慎言些的好。”蔡隽睨了他一眼,继续冷哼了一声,“皇上如今这年岁,正是懵懂易多想的时候,公公不好生伺候仔细了,成日就东想西想些无用的,不撺掇些好事儿,就撺掇些不入流的事,你还好意思来问本相的罪?”
李忠贤不死心,“那咱家怎么听说,就是丞相那日见过皇上之后,皇上才这般的?丞相当真没对皇上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来?”
“不三不四?”蔡隽被他气笑了,瞧了瞧天色,也懒得跟他争,今日是他家那醋缸夫人的生辰,他许诺要早些回去的,“皇上这几日心不在焉,本相也瞧出来了,但问过了,她也不说,明日开始,她就要上朝了,公公有这个时间和本相争,还不如快些去找找让皇上这般的源头,免得在朝堂上说些鸡同鸭讲的话,那就让大臣看笑话了。”
李忠贤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面色坦荡,不似在撒谎,又瞧着有小太监匆匆过来了,便也就不纠缠人了。
“李总管……”小太监远远瞧着他了,立马跑了过来,见到蔡隽也在,又匆匆行了一礼,这才朝李忠贤低声道:“花容姑娘说,皇上找您有事儿。”
蔡隽也听到了,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事,但想起家里的醋缸,只好捏了捏眉骨,“李总管有事且去忙。”
李忠贤听到小皇帝找自己,自然是忙不迭地往回敢的,匆匆和蔡隽打了招呼,就小跑着去了承乾殿。
花容就在殿外焦急地等着,见到人过来了,才堪堪松了口气,瞧了一眼里面,朝李忠贤小声道:“皇上为了贵妃新换宫殿的事生气了,公公可得小心些。”
“……”李忠贤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儿了,不过说到是那位夕贵妃的事,倒也不意外人会这般大动干戈了,同花容一样,见人突然又这般闹起来了,反倒松了口气,只是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些宫妃的安排,是十分细致了,“皇上怎地为这事生气?”
“之前皇上突然问起先帝后妃的安排来,奴婢便都如实说了,皇上觉得贵妃娘娘和人挤在明杏宫是受了委屈,有些生气。”花容极快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又催促道,“皇上一直在等着公公,您快些进去吧。”
李忠贤同花容客气了两句,这才小心谨慎地朝殿内去,赵三思仍旧坐在书案后面,十分端正,一张脸板着,显而易见的生气了。
李忠贤看了一眼,就赶紧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皇上。”
赵三思也没叫他起身,“谁叫你把贵妃安排去明杏宫的?”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够表示自己的生气和愤怒,又站起来,把案上的那本《论语》扔了过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都不来问过朕的意见,就把贵妃打发去了那等旮旯地方?”
那本书飞过来,正好蹦到李忠贤的身边,把他给吓了一跳,又赶紧磕下头来,心里却跟吃了黄连一样苦,分明就是小皇帝把这些宫妃的事全权交给自己负责的,怎么眼下就是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也是看皇上日理万机,之前又吩咐这些事儿都给奴才负责,便自作主张……”
赵三思这才想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李忠贤过来问自己关于那些先帝后妃安排的事宜,她嫌麻烦,大手一挥,便都托给了李忠贤,但是……
为了贵妃,心是不能虚的,还是虚张声势,“那是因为朕信得过你,以为你能把这些差事办好,结果你瞧瞧你,竟然把贵妃安排去那等地方……长乐宫又大又豪华,只有这样的宫殿才能给贵妃住。”
李忠贤叫苦不迭,“皇……皇上,长乐宫这等宫殿,历来都是给……那些受宠些的妃嫔住的,贵妃再住在那里……定是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赵三思理直气壮,“如今我……朕后宫空虚,这长乐宫空在那里长草长菇菇不成?”
简直——强词夺理。
再说了,这偌大的奢华宫殿,怎么就会空着长草长菇菇,这些宫人都是闲着吃饭的不成?如今新帝登基,顶多三个月,礼部和内务府就要商量立后纳妃的事宜了,到时不管是长宁宫,还是长乐宫,或是颐华宫,这些宫殿都是留给新进宫的那些人的。
见李忠贤不说话了,赵三思自认为他是理亏了,语气也缓了缓,“贵妃如今在哪里?”
李忠贤生无可恋,颤颤巍巍道:“明杏宫。”
果真,赵三思的声音又怒了,“朕瞧着公公对贵妃可是大有意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人往旮旯里赶……”
“奴才冤枉啊……”天地可鉴,他对贵妃当真是真心实意的,其他后妃搬去新宫殿的时候,他是半点忙都没帮,这位贵妃,还是他亲自派人送过去的。
赵三思嗤了一声,“趁着天色还早,你快要去把贵妃重新请回长乐宫,今日之事,朕便原谅你。”
李忠贤:“……”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生死时速。
好希望一天48小时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