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去谢桑脸上的血污,女人的动作很细致也很小心。盆里的清水被染的血红,她扭头飞快地抹了一把泪:小少爷,您先坐会儿,容姨去换盆水。
谢桑点头,他坐在那里乖巧的像个孩子,他假装没有看见女人擦眼泪的动作,就像是女人没有提起他的死亡,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心照不宣。
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很久,谢桑朝卫生间走去,他看见了蹲在地上捂着嘴哭泣的女人,她背对着他,手中捏着那块刚刚擦试过他伤口的毛巾。水龙头里的水不停地流着,白色的毛巾被鲜血染透了,怎么都洗不干净,像是在暗示着有什么东西早已经不可逆转。
谢桑默默地回到了沙发。
小少爷,等久了,刚刚热水器出了点毛病,等久了
谢桑看着女人笨拙地伪装掩饰着刚刚痛哭的事实,他没说话,只是乖顺地伸出手,他明白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假装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容姨已经四十多了,她没有结婚,自从谢桑记事起她就在她身边,大小就是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身边有很多照顾的人,但是容姨总是不放心,任何事情都要亲手过一遍,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在某种层面上说,她是谢桑的另一个母亲。
女人坐在板凳上,她低着头一点点清理谢桑的伤口,谢桑原先记忆中那头秀丽漆黑的头发此刻添了大量的白。她怕他疼,下意识地对着伤口轻轻吹着气。
小时候,我摔倒了你就是这样帮我处理伤口的。
闻言,女人捏着棉签的手一顿,她没抬头也没搭话,而是将头埋得越发低了,谢桑知道她哭了。
谢桑的视线扫过四周,公寓上上下下很干净,整洁一新,客厅摆着刚刚换好的鲜花,还有饭桌上的四菜一汤,这是容姨每次来都会为他做的菜色,他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腻。
容姨
谢桑握住了女人捏着棉签控制不住颤抖着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多年前那个撒娇要糖吃的小男孩,他对着女人露出一个红着眼的笑:我饿了。
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已经凉了,女人一再说着要去为谢桑重新现烧几盘,却被谢桑制止了,他贴着绷布的手握着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塞进嘴巴里,大快朵颐。
谢桑吃得很香,他对着红着眼的女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口中咀嚼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香!
香就多吃点。
看着一身是伤的谢桑坐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吃着自己烧得饭菜,女人忍不住又一次湿了眼眶,她扭过身,口中说着我再去加个菜,飞快地用手背摸了一把泪。
容姨,不用了,这些
谢桑口中的话没说完,他看见了枯瘦的女人控制不住颤抖的背,他不再阻拦随她去了。厨房里再次响起水声,谢桑放下筷子,口中的饭食之无味,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