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工分?他平常一天拿四工分就不错了。就年底分拿的那点粮食多寒碜,大伙也都看到了。”
“是啊,咱报工分可不敢撒谎,记录员要巡查的。”
“苏知青,你别不是累花眼,脑袋想不清楚了吧?”
记分员是个戴着圆圆眼镜的oga,他瞟了苏瑾一眼,皱着眉不下笔:“苏知青,你是不是说错了?”
苏瑾瞪了后面起哄的人一眼:“没说错。不信你去看看,蒋飞也是六个工分。”
蒋飞就排在苏瑾后面,听他提到自己,赶紧点点头。要不是苏瑾带着他,他也只能跟平时一样五工分。
“我们村工分向来都不敢虚报,这涉及原则问题。苏知青,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劝你想清楚,你到底干了几个工分?”记分员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苏瑾。
“我没有撒谎。还是那句,不信就自己去看,在这里猜疑没有任何用处。”
“去看看!”排在后面的村民梗着脖子朝前面喊。
“对,决不能让他挖墙脚占便宜。”
“他们知青都是一伙的,他当然向着你说。”
后面的人群又闹闹哄哄起来。
记分员放下笔,严肃地朝苏瑾看了一眼:“因为你,要浪费我们很多宝贵时间,我劝你不要总是做些让人下头的事。”
你才下头!你全家都下头!
苏瑾简直气炸了,不过说话还算理智。
“这你就说错了,毕竟迟迟不给我记分,影响后面社员记分进度的是你才对。”
“行,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们就去地里吧,到时候你可不要找我求情。”
记分员叫林建国,是早年村里唯一的初中生,他自诩有学问,又能干,一直瞧不起外来的知青。
特别是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苏瑾。
他记分记了苏瑾一年,他绝对不相信苏瑾突然就改掉他的废物本质。
这次苏瑾就等着挨罚好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正和一群进来的人碰上。
“你们干什么去?不记工分了?”
众人没有回答来人的疑问,反而一把拽过前头的小伙子:“正好,你们也是二阶的,林四柱,你说说这苏知青今天干了有六工分吗?”
苏瑾顺着人群朝林四柱看去,林四柱突然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咋突然觉得苏知青长得也还行呢。
林四柱挠挠头,声音洪亮:“对,是六工分。”
同样二阶地干活,离苏瑾他们近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大家讨厌苏知青,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撒谎。
“那就没问题了,建国,快把工分记上吧,都等着回家吃饭呢。”一个中年大叔朝林建国喊道。
林建国能说苏瑾撒谎,但他不能说村里人说谎:“行。”他狠狠下笔,写下了苏瑾的六工分。
苏瑾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否则都以为他好欺负,是不是都能有事没事,来找他麻烦了。
“你冤枉了我,是不是该跟我道歉?”苏瑾好整以暇地看着恨不能把他名字写出火花来的林建国。
“凭什么?”林建国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他桌子对面洋洋得意的苏瑾,愤恨溢于言表。
“做错了事,小孩子都知道道歉,你多大人啦?还凭什么?就凭我努力干活被你冤枉撒谎。”
“是你以前干得太少,突然六个工分谁能信?”
“那我以前撒过谎吗?我从来没撒过谎,我突然就能撒谎了?别逼逼了,耽误大家时间,道了歉我就走。”
……
看两人僵住,都不肯让步,后面开始有人忍不住劝起来。
“苏知青,不是多大事,建国不是已经给你记上工分了?就算了吧。”
合着不是你被人说撒谎。
“不行,这事可是关乎我的名声,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难道一个道歉我都不能得到吗?”
你有啥名声啊?刚才劝说的村民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这苏知青变了啊!看起来泼辣得很。
人向来欺软怕硬,以前的苏瑾在他们看来就是个草包,跟谁说话都不敢看人正脸,谁骂几句也不敢回嘴,可不是都肆无忌惮?
连村里小孩看到他,都敢拿石头砸他。
今天如此近距离感受苏瑾的火力,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像从前那样随意辱骂苏瑾了。
“建国,就道个歉吧,一句话的事儿。”一个头发有点白的老爷子忍不住劝说。
“叔……”林建国不甘心,可二叔发话了,他不能驳长辈面子。
“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
林建国语气生硬,甚至带着一股怒气和怨恨。
苏瑾不在乎,笑着回道:“好,我收到了。以后建国记分员一定好好工作,服务好每个为农村建设付出劳动的人。特别是对人一定要真诚,同志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苏瑾气死人不偿命,说完就离开了。
林建国攥紧拳头,骇人的目光盯着苏瑾离去。
我喜欢睡外面
蒋飞记完工分,也觉得扬眉吐气。
他跟着苏瑾一同回知青点,路上忍不住朝苏瑾一扬头:“苏瑾,你还不错。”
“我一直不错。”
“哼,谁信啊?”蒋飞小声抱怨。
苏瑾累得不行,自然懒得多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并肩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