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虚扶一把,让墨如云站了起来,“起来起来,朕这都多少年没见你了?你少小离京,这么多年都没回京中看一眼,可真是个狠心人!”
墨如云道:“生意人,总瞎忙,进京的机会少,这次借着忱卿大婚,我这不回来了嘛。”
“年纪不小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皇帝和他寒暄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谈及子嗣,皇帝非常自豪地炫耀自己已经有六个儿子五个女儿,然后就把话往墨家兄弟身上引,“朕听说,你只有三个孩子,还是太少了。你二哥就比你多,我听说,他现在还在努力呢,年前那个儿子,差点夭折,多亏了秦桑是不是?”
“是是是,我当时也在墨州,若不是秦桑,那孩子恐怕真的就没了。”
“秦桑真是好医术啊……说起来,你们兄弟几个,就嫡长子子嗣少,他就忱卿一个孩子。忱卿这孩子,和他爹一样的毛病,就认准这一个。朕也是为王府的未来担忧啊。”
墨忱卿张了张唇,想要开口说话,半晌,吐出不太清晰的四个字:“不用担心。”
秦桑神色一冷,“他说,请皇上不用担心。”
她回头看向皇帝,“皇上,臣女想替他问问皇上,如若他的病再也找不到救治办法,他连子嗣也不能留,又该当如何?”www.
皇帝被她问住了。
“这……”
墨王爷状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若忱儿他真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能让墨王府在我这一代断了香火,从族中青年中再选一个,过继了便是。”
秦桑短促地冷笑一声。
冷笑之后,再未开口。
皇帝叹了一声,道:“秦桑,你还是在怪朕赐婚害了忱卿?”
“不敢。”秦桑仰着脸,仿佛那样泪水便不会流下来。
可泪水还是顺着太阳穴,流进鬓发里。
她唏嘘一声,“皇上,您是君,您是天,我们必须敬您,服从您。臣女没什么怨言,臣女只是想告诉皇上,他都这样了,还谈什么子嗣呢?臣女打算陪他走完余生,您要赐婚的那位,是不是也打算和我一样呢?”
皇帝抿嘴,“现在婚也没有赐成,朕今天来,本来是想着,来给你们主婚,因有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些。好了,秦桑,你也别多想了,好好照顾忱卿……唔,对了,朕还带了赏赐给你们。老全,单子给秦桑。”
全公公双手奉上礼单,秦桑没跟他客气,接了礼单,翻看看去,都是些各地进贡来的贡品,丝绸布帛、珍玩玉器等,还有一些珍贵药材。
秦桑收下礼单,谢了圣恩,又道:“皇上,个人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既然您不打算给我们申冤,我们只好听从圣意。”
皇帝无奈道:“秦桑,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朕跟你道歉?”
“臣女绝无此意。臣女现在要跟皇上说的是正事。”
道歉?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他竟然只想道歉了事?
那她不稀罕!
皇帝看着她,示意:“你说,什么正事?”
秦桑便让穆萧去书桌上拿了一本册子来,将册子双手奉上,“皇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女和相公去各地防治疫病,需要大量的药材,但太医院和户部一无钱粮供给二无药材供给,此前臣女已经将忱心堂的药全部垫用,臣女相公也将王府的粮食全部拿去赈灾了,如今我二人皆已囊中羞涩,再拿不出药和粮来,臣女奏请皇上告知,下一步,这任务,该怎么进行?”
皇帝摊开册子,只见前几页上写的是秦桑的用药支出,后面几页则是墨忱卿发放赈灾粮的数目,最后则是接下来需要的药材和粮食名目及大致数量。
这册子上的内容早就由墨忱卿上呈过好几回了,不但没得到一粒粮食,一根药材,甚至连批阅的回文都没有。
秦桑能克制着脾气呈上奏则,实在是因为,这死而未僵的百足之虫,大昊皇室,终究还是握着多数人的命脉。
眼下救助百姓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皇上,无药无粮,臣女和相公已然是无能为力,再加上相公如今伤的这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我们夫妻二人,恐怕是不能再为您排忧解难了。请皇上另择贤良,跟进此事。”
“另外,皇上派去跟在我们身边的太医,已基本掌握了防治疫病的要领及药方,即便臣女不跟去,也没有问题。”
“臣女现在要为相公竭尽全力去寻找药方了,请皇上准允。”
秦桑说着,去书桌抽屉里取了一个锦盒来,双手捧出,“皇上,这是我相公的印绶,现归还于您。”
皇帝没接印绶,秦桑便把印绶放在了皇帝身旁的桌上,后退一步,福身一礼,“皇上,时间到了,臣女要给相公拔针,臣女暂退。”
她也没等皇帝开口,就直接走到墨忱卿身边,开始拔针。
银针拔下来,一一清理消毒,装回包里,是个费时也不费时的事,秦桑今天手慢,一刻钟才收完了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