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铮一脸的喜色,听舒朗这般问,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根子上去,大喇喇道:
“这不是终于出狱了嘛!”
舒朗挑眉。
章明孝咳嗽一声,放下茶盏,低声解释道:
“我们家中长辈也晓得我们志不在科举,这回在市舶司给我们寻了个职位,叫我们去那边磨磨性子,长长见识。”
闻铮可没有章明孝的沉稳,喜滋滋道:
“这不是听说陛下特意下旨叫你去那边做监官吗?怎么说守光你往后都是兄弟的顶头上司了,今儿先来和你这个上司套套交情呗!”
舒朗心说这可真是彼之蜜糖吾之□□,市舶司那边的利益,已经大到让贞静公主可以把一向体弱的小儿子章明孝都送去那边占位置了吗?
还有闻铮这小傻蛋,他家一向可是走的清流路子,即便他兄长,和章明孝的妹妹结了亲,也无人质疑他家改投了权贵。
这样的人家,对市舶司也动心了?
那里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时候可没人把闻铮当个小纨绔看待,只要一脚踏进去,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闻铮见舒朗沉思,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回国子学咱们那个小社团里,一并要去好些人呢,虽然都是不入流的小职。
总归来说,大家往后又要跟着你这个老大混了,都挺开心的,来之前他们还叫我代他们说一声呢!”
舒朗闭闭眼,心头乱糟糟的。
社团里那些人都是什么出身,舒朗心里一清二楚,紧凭那些学生的家世,是没办法这时候在市舶司占个位置的,还一占就好多位,即便是不入流的小职。
这一切都是谁安排的?
舒朗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摸不准那人这般做的用意是什么?
只能背地里感慨一句,皇家人的心,都脏啊!
这头才偷偷骂了人家,转眼出发这日,太子来为众人送行。
到了舒朗这儿,人还特意问了一句:
“可怨孤?”
舒朗瞧着他新婚燕尔,满面春风的得意样儿,给了他一个幽怨的小眼神,心说要不换你来体会一下?
太子被逗的哈哈大笑,似乎他这些日子总是很爱笑,即便下头人办事不利,他也不似往常那般疾言厉色,只温声叫对方下去想办法补救。
可就是这样,下面人对太子愈发敬畏了,觉得他颇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
十三跟在太子身边朝舒朗挤眉弄眼,太子很贴心的给他们两留了道别时间。
十三将一个包裹递给舒朗,抱怨道:
“都说太子哥哥成亲后待人越发宽和了,我瞧着唯独对我格外严厉了些,我本想随你们一道儿去泉州玩一玩的,谁知道他在吏部给我安排了差事,每日要按时进宫对他禀报进度。
不过你放心,回头你到了那边,缺什么就给我写信,我一准儿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舒朗眼皮子跳了跳,心说太子日后若要你在六部都轮一遍的话,那后果可太可怕了。
如今再看十三用这幅大咧咧的样子跟他说话,舒朗心里怪别扭,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情上总归有两分不自在。
好你个十三,我真心把你当兄弟,你这会儿还在演我!
不开心!
舒朗听十三抱怨完,很是不高兴的抱着包裹爬上马车,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瞧的十三摸不着头脑,回到太子身边,看着一行人远去,不解道:
“守光这是怎的了?一副我欠了他八百两没还的样子!”
太子笑而不语,让他先回吏部去当差,别想借着送别的理由偷懒。
城门口没人了,太子缓步上了城楼,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持灯国师一同望着远处的滚滚红尘。
“如何?”
持灯做了个佛礼,语气中多了几分如释重负:
“枷锁已开,任其遨游。”
“所有人?”“所有人。”
方才离去的一行人中,包括舒朗和五公主,荣舒堂和十一皇子,出了北直隶地界儿便会各奔东西。
太子看出持灯有未尽之语,颇为好奇的瞧了他一眼。
持灯那双能装进星辰的眼睛带出点点笑意,摇头道:
“不可说,不可说呀!”
他竟在十三殿下和荣二公子站在一起时,从二人身上瞧出了隐约的紫薇之命,和凤凰之相。
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