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一脸郑重对着李隆基行了个叉手礼,又凶狠瞪了安禄山一眼。
这凶狠的一瞪眼绝对是李长安的真情流露。
“安禄山品德低劣,儿不要他做儿的兄长”李长安语气中满是抱怨。
李隆基看着李长安被气得鼓起来的脸颊,好奇道“安禄山怎么得罪了你,你要说他品行低劣呢”
“儿的商队路过幽州就要被敲诈好大一笔,若是不给恐怕连长安城都回不来。”李长安冷冷道,“我的商队有护卫防范歹人,境遇还好一些,有些财富庞大又护卫不多的商队连幽州都走不出去。”
李长安看着李隆基,抱怨道“儿觉得肯定是因为范阳节度使故意驱使手下剥削商队,甚至杀害来往商队吞没钱财,儿手下的商队才遭遇此等祸事。”
杨玉环看了李长安一眼,眼中略过一丝惊讶。
她还以为李长安会拿出那日劝她的说辞来劝说李隆基,没想到李长安的说辞竟然如此郑重。
李长安只是瞪着安禄山,表情愤怒,心中却很平静。
她没有拿“安禄山克父母”这个说辞来劝说李隆基,尽管那个说辞一定能劝动十分迷信的李隆基。
可她的目的又不是阻止安禄山认爹。
安禄山愿意认李隆基为父亲就认呗,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能把李隆基克死最好,还省了日后她还得再想办法父辞子笑。
她阻止杨玉环认这个“胡儿”,是因为杨玉环跟她交情好,帮了她许多次,李长安不愿意杨玉环身上再多背负骂名。可李隆基跟她什么关系,杀母之仇
李长安现在跳出来阻止安禄山的原因只有两个。
其一就是她看安禄山不顺眼,致力于在安史之乱前就给安禄山添堵。明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安禄山,并且安禄山已经压榨大唐百姓,为祸大唐许久了,安禄山高高兴兴发育就会让李长安不高兴。
她阻止不了安禄山发育,难道还不能给安禄山添添堵吗
其二就是她必须一开始就立场鲜明站在安禄山的敌对方,而且不能以幼子玩闹的形象站在安禄山的敌对方,必须以政敌的形式站在安禄山的敌对方。
有了黑暗才有光明,有了邪恶才有正义,安禄山都能衬托的李亨是正义一方,那为什么不能衬托自己呢她需要安禄山来衬托她的正义。
她现在用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谴责安禄山,从近处看,日后安禄山反了她平乱师出有名,旁人来投靠她会说“寿安公主早就认为安禄山不是好东西,咱们跟着她干准没错”。
往远处看,日后她登基了,史官会在史书上记下一笔“帝少慧,年少见安禄山即斥其奸”。
至于得罪安禄山他都要跟自己抢大唐江山了自己难道还要怕得罪他吗。
李长安面上划过一丝冰冷。
她不愿意正面得罪李林甫李亨,是因为这两个家伙离她近,能给她添堵,安禄山远在千里之外的范阳她怕什么,难道安禄山还能现在就抛弃范阳跑到洛阳攻打她不成。
而且李林甫也没几年好活了,李亨智商不太够用,在她的敌人名单上还排不上名号,她的敌人名单上排名第一的人是安禄山,而后是李隆基,再往后才能轮到李亨。
李隆基听到李长安的这一番话,心中有了计较。
他是知道李长安喜欢经商的,大唐也不禁止皇室经商,李长安派遣商队在大唐与契丹回纥之间行商很正常。
安禄山的秉性李隆基自认为也了解,对他忠心耿耿,为人却不算太忠厚,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安禄山在边关吃些卡要也正常。李隆基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错,李林甫的名声更差,李隆基都照样用,只要安禄山对他忠心耿耿,安禄山的丁点错处李隆基也不愿意追究。
可李长安当着群臣的面提出来了,李隆基也不好直接说“朕不在意百姓”。
李隆基于是责怪看了安禄山一眼,询问道“可有此事啊”
安禄山顿时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给他狡辩的机会这就是不愿意追究他了,于是立刻大声喊冤。
“臣冤枉啊,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欺负公主的商队,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李长安冷哼一声问“有什么误会能让我的商队一而再再而三在幽州被吃卡要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堂堂大唐公主污蔑你不成”
“想必是臣手下的人瞒着臣做了坏事。”安禄山一双小眼睛滴溜转,瞬间就想到了借口。
“臣一向谦恭,若是知道公主的商队途径范阳,将他们当做座上宾都来不及,如何会吃他们的卡要呢。”
安禄山也知道李长安既然敢在李隆基面前开口,十之八九是确有此事,他心中埋怨自己的下属在勒索商队的时候竟然不先查清商队背后有谁。
可如今最要紧却不是先追究责任,则是他得先想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
李长安却依然不放过安禄山,而是步步紧逼“这么说起来,是安节度使御下不严喽”
御下不严也不是什么好罪名,尤其是对于节度使。节度使掌管一方,天宝之后更是兼所在地区各个州县的采访使,集军、民、财三权一体。
御下不严,这相当于李长安指着安禄山的鼻子骂他没能力了。
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安禄山心里再恨,面上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是臣御下不严,得罪了公主,臣回去以后就查是谁背着臣勒索商队,一定给公主一个交代。”
到显得李长安咄咄逼人,他安禄山胆小忠厚仿佛受害者一般。
这一向是安禄山最擅长的事情,示弱,他示弱,圣人便会怜惜他,便会放心给他更大的权力。
李长安挑了挑眉。
嘿,这家伙道德绑架到她身上来了啊。
李长安眼中顿时氤氲满了泪水,她梨花带雨看向李隆基“阿爷,我一看到安节度使,就想到了我手下那去了幽州就没能再回来的护卫。”
“寿安莫哭。”李隆基看着李长安的眼泪就觉得无奈,“今日是年宴会,该高兴才是。”
语气却并不重,说到底是他偏袒了安禄山,没有偏向自己的幼女。
李长安十分乖巧的把眼泪又憋了回去,只是一双红肿的眼睛还盯着安禄山“今日我坐在此处欣赏歌舞,我那商队的护卫却埋骨幽州,他家中八十岁的老母与三岁的幼子却不知要如何过年。安节度使一句御下不严,却是我大唐百姓家破人亡。”
“可怜我那护卫,参与过大唐与吐蕃一战,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最后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安节度使治下”李长安声音悲伤极了。
安禄山“”
呸,他手下的人是贪婪又不是傻子,勒索点钱财他信,可你那商队都带着护卫队了,一看就是背后有靠山,他干嘛非要想不开得罪权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