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天下就太平了……
这是一个梦啊,他在这梦里自欺欺人。
那漫天的血色和尸骸,被眼前的太平麻木了双目的人,可曾记得,曾经那些被战争夺走生命的人,已经在他们的脚下垒砌了厚厚一层的白骨?
然后,晏九屈服了。他那可笑的良心让他出卖了两人的交易。
那时候楚清凰已经远去离国,他跪在楚琅脚边,被挑断了经脉,关进了曾经关着楚琊的地方。
再也没有鲜血,再也没有哀号。这里就是他的终局了吗?
晏九说,“楚清凰死了。”
“怎么死的?”
晏九惨笑一声,“被楚琊一箭从离国的城墙上射了下来。”
“皇上呢?”
晏九望着他,“皇上病了。”
他垂下头,从晏九出卖两人交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个结局。
那一夜晏九在地宫里喝了许多酒,絮絮叨叨的拉着他说话。
“碧玺,你说这天下争着了又有什么意思?只要还有人坐在皇位上,就会不断的有战乱爆发。这天下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宁。”
“碧玺,若是当初我就死在那殿前,我的心会不会好受一些?”
“碧玺,若是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做人,做猪做狗……也是快活的。”
“碧玺,你这个没心肝的人。”
他麻木的看着晏九走出地宫,脸上依旧是平淡的没有表情。
非要痛哭流涕吗?
非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干了多愧疚的事要用一辈子来后悔吗?
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是难过?
当剑指在他的胸前,面前那人衣发如雪。
胸口隐隐的刺痛,那人目光冷漠的连半分表情都没有。
这是他欠这个人的,死在这个人手上,也是解脱。
当年不过落水相救,楚清凰放他两条生路,他这条命早就是楚清凰的了。如今得他一剑,便能偿还其一二。
楚清凰放了他第三次。
四肢早就已经半分力气都没有了,那一身冷冽的白一步步远离。
“楚清凰——”
当年我得楚琊之命,在栖凤宫外看了你三月。
当年我跪在殿前,得你一旨诏令,得已苟活。
当年我在太和殿外,夜夜见你啼血却不得相救……
这所有的故事都太仓促。
明明是如玉温润的人,他还记得楚清凰穿着雪白衣衫,坐在树下哄人开心,冷面之人未笑自己却已笑的眼如弯月。楚清凰身体颀长,却总是看起来单薄,连他都觉得楚清凰像一朵莲,恨不得替他挡住这人世风雨。可是他却自己将这人逼上绝路……
自此黄泉碧落皆不得相见。
看来他这一生,终究是欠了一个人,欠的连他连来世都觉得太轻。
面前的石门又要合上了,蜂拥而来的黑暗要将他吞噬。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缕迷雾一般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黑暗尽头。
他吃力的往前倾着身子,极力的试图再多看一眼,他恨不得方才自己就已经死了,化作魂魄再去对那人说一句。
对不起。
他刚一张口,血就顺着嘴巴涌了出来。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