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十一月初,徐怀瑾奉聂士成与张毅的军令,早已回到天津面见李鸿章。
李鸿章对于面前的小伙子赞誉有加,徐怀瑾不管智计深沉,而且谈吐不俗,见识深远,年纪轻轻,就有着远超同辈人的静气,深受李鸿章的喜爱。
李鸿章曾问徐怀瑾,来日威海卫一战,有几成胜算?
徐怀瑾答道:“中堂大人,来日一战,属下有十足把握,击退日本海军的进犯,但是对于将日军舰队主力歼灭的可能性很小,如今日本海军倾巢而出,实力远在北洋水师之上,即便有岸口炮台相助,也难以留下日本海军主力舰队,将其重创应该不在话下。”
李鸿章问道:“那此一战的关键何在?”
徐怀瑾沉思片刻,答道:“中堂大人,此战一则击退日本海军,守住威海卫,二则紧守山东半岛防线,击退日军的登陆作战,其中第二条为重中之重,一旦让日军登陆,朝野震动,对于我方的作战将产生十分消极的影响。”
李鸿章讶道:“登陆作战,难道日军不在威海卫登陆吗?”
徐怀瑾一笑,说道:“中堂大人,属下归国之时,与教官大人就是张毅军门,进行了长时间的图上演习,认为日军直接在威海卫登陆的可能性很小。一则我军与其海军大战,战火弥漫,不利于其直接登陆,二则,北洋水师就在左近,一旦战事开始,我军集中火力,击沉其运兵船,那日本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们认为此次,日军进攻威海卫,第一波,乃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掩护日本陆军登陆。他们的登陆地点肯定不在威海卫港湾,而是在威海卫附近。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这里——”
徐怀瑾将手指指向了威海卫的南侧——荣成湾。
李鸿章眉头紧皱,问道:“怀瑾,你可有把握?”
徐怀瑾躬身道:“中堂大人,属下与教官商议良久,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日军陆军会在此登陆。一旦日军再次登陆,日本海军将向着威海卫发起总攻,海陆夹击,如此一来,威海卫危矣!”
李鸿章脸色阴沉,没有想到,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日本那些老家伙,如此的老奸巨猾,如果不是徐怀瑾与张毅,只怕自己还真的会被蒙在鼓里。
李鸿章沉声问道:“怀瑾,那依你之计,我们应当如何处置?”
徐怀瑾答道:“中堂大人,首先,我们将北洋舰队的主力调集到荣成湾附近,既然日军海军主力佯攻威海卫,那么,护送日本运兵船的战舰,将不会很多,我们就对着日军的运兵船下手,将其尽量击沉,斩断日本登陆山东的魔爪;第二,调集重兵,布防在荣成湾一带,一旦日本再次登陆,立刻进兵围剿,趁其立足未稳,将其歼灭在荣成湾附近!”
李鸿章面色沉重,喝声道:“命令;山东巡抚李秉衡迅速集结兵力,调集两万重兵,布防在荣成湾一带,准备进剿登陆的日军!命令袁世凯收缩兵力,集结手下二十营的兵力,进驻在威海卫北侧,协防威海卫,见令即刻行事。”
徐怀瑾答道:“中堂大人,事不宜迟,属下应当即刻赶往威海卫,接手威海卫岸防防务,属下也建议您最好移驻威海卫,就近指挥威海卫战事。毕竟大清之兵,多年来未经战事,此一战事关重大,一旦有人应战不利,临阵脱逃,那可能会将我们的一番布置,全部毁于一旦。”
李鸿章点点头,说道:“好,就依你之言,本督不日就南下威海卫。威海卫防御之事,老夫就全部交给你了,威海卫大小炮台六十余座,全部由你接管,我在给你调集十个大营的精兵,协助你防守。另外,你刚刚到威海卫,未免地理不熟,同时只怕有人不听你的约束,我将幼樵先放在你的身边,助你守卫,有他在足以震慑一干宵小,另外我已经知会禹廷提督,他会向你提供十几名熟知威海卫地形、水文的人才,供你调派。”
徐怀瑾躬身道:“怀瑾多谢大人栽培,属下必不负大人所托!”
李鸿章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徐怀瑾太令他满意了,这些年来,自己除了张毅之外,好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好苗子了,将来必定成为北洋一系的支柱啊,实在是不枉张毅如此称赞于他。
前些日子,李鸿章就接到了张毅的电报,在电报里对徐怀瑾大加赞誉,将他奉为朝鲜诸将中的第一干才,前程远大,乃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酌请李鸿章委任他驻守烟台的炮台,指挥陆军与日本海军的作战。
李鸿章深谈之下,即刻委任徐怀瑾为烟台炮台守备将军,率领当地清军驻守威海卫炮台,为了一探虚实,李鸿章亲自接见了徐怀瑾,还有了上面的一番长谈,两个人长谈数个小时之久,徐怀瑾在自己对中日之战的看法全盘托出,既有张毅的教导,又有自己的见解,精彩之极。
李鸿章送走了徐怀瑾,目光怅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己真的老了,如果不是有这几个年轻人,自己未必能够沉得住此次中日之战,连同上次在朝鲜的清日之争,皆是袁世凯一己之力,平复了大乱,年轻人的能量不容小视啊。
看看自己,也要尽快准备一下,尽快赶赴威海卫指挥战斗了,天津卫虽然坐镇中枢,但是,战场瞬息万变,自己远在数百里、上千里之外,只怕难以完全掌控的住,幸好威海卫也有自己铺设的电报线,往来倒是方便。
正在李鸿章满腹心事的时候,盛宣怀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大人,京城电报。老佛爷与皇上召你进京,协商德国公使团来京庆寿事宜。”
李鸿章心中一惊,心中略略有些不满,如此关键时刻,大战在即,老佛爷与皇上填的哪门子乱,自己麻烦事情还不够多吗,就是一个小小的公使团来大清访问庆寿,也值得召自己进京会商?那眼下即将到来的大战如何处置?
盛宣怀阴阴一笑,说道:“大人,现在中日战事不明,你正好借机脱身,如果一旦战事不谐,正好你不也有了借口吗?现在前往威海卫,一旦出现差池,大人您可就没有了退路了!”
李鸿章猛然警醒,沉声道:“准备一下,明日中午,我们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