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红香忙掀帘子催车夫,那车夫问道:“夫人要去哪里?”红香便大着胆子看了宋玉楼一眼,小心道:“去云峰楼。”
挂着四角配饰的香车慢慢向城内走去,与正穿街而过骑马的刘小虎打个照面,宋玉楼隔帘看见了,忙伸手招呼,刘小虎便催马过来,挤出一丝笑问道:“娘子去哪里?”
宋玉楼见他面色微僵,眼角带着一丝忧虑,头上还冒着一层汗,忙伸手拿帕子替他拭汗,一面切切道:“二郎,你这些日子忙什么,也不回家,仔细累坏了身子。”
刘小虎勉强一笑,躲开她的手,说道:“河北东路一带麦灾频出,我出去了好几天,今日刚回来,赶去面圣,只怕今晚还回不去,你记得给娘说一声,莫要担心。”
宋玉楼点头应了,一面关切道:“二郎,你莫要累坏了,我让人做了汤给你送去,你要记得吃。”
刘小虎点头,让她先行,看着香车转弯而去,才催马向皇城奔去,进了皇城,早朝已经散了,但大臣们都还没散去,围在皇宫内阁三三两两的说话,见他来了都忙过来打招呼,那些熟识的都忙问道:“大人如何?灾情可控制住了?”刘小虎便含笑点头,围观的众人便都松了口气,不知谁笑道:“还是多亏了刘大人教导有方,那曹氏才早早现病灾,没得延误。”说得众人面色都有些尴尬,不知是该附和还是呵斥,又觉得这人说的也是有道理,顿时都看向刘小虎,见刘小虎面色微变,正在此时又有内侍出来说陛下传唤刘小虎,忙进去了,在刘小虎身后立刻响起一片议论声。
刘小虎就是走到内廷,耳边似乎还在回响那嗡嗡声,只让他的心收得紧紧的,因为忙着救灾而压下多日的念头再一次浮了上来,她要去哪里?怎的不在家呆着?有房也有地,这是要做什么去?是不是,村里人笑她?还是卢氏骂她?逼着她改嫁么?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抽得厉害,不由用手抓紧了前襟,嘴里一片苦涩,要改嫁么?
“刘大人!”站在一旁的内侍忙低声唤他,这才让刘小虎回神,忙冲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跪下,皇帝早命人拦住,面带焦虑地说道,“如何?收成还能留多少?”
刘小虎拱手道:“托陛下洪福,大名,开德,河间,沧,冀,博,棣均能保住八成,河北西路则少一些,但能保住四成。”
皇帝听了,靠在龙椅上松了口气,喃喃道:“四成也好,四成也好,不无收就好,七年蝗灾,元气尚未恢复,竟然又逢此灾。”说着看向刘小虎起身道,“刘爱卿,朕要替天下苍生谢你。”
刘小虎忙跪倒说不敢,皇帝几步走下来,亲自扶起来,看着刘小虎满面的风尘与疲倦,命人端了好些赏赐出来,说些鼓励的话,忽然想起一事,迟疑片刻道:“那冠氏县所说的神农娘子,可是你的……可是十方村的曹氏?”
刘小虎怔了怔,说道:“听描述……应该是她……”停了片刻又道,“她……她也极精通农事……陛下,可否……可否赏她些许……”
皇帝有些意外,打量有些窘迫的刘小虎,忽的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怎的……?”看刘小虎瞬间有些尴尬,便咳了一声,不再说这个,点头道,“如果查实,朕自然要赏她即时通报之功。”
刘小虎心内一喜,忙低头谢过,又引来皇帝饶有兴趣的探究,眼看到了饭时,便命人赐饭要与刘爱卿同进,慌得刘小虎又是几拜,才挨着一角坐下,等皇帝动了筷子,才小心的夹着一样菜吃起来,一面说些见闻,听的皇帝格外高兴。
“对了,刘爱卿,按照你说的,那淤田上的云苔已经采了,你尝尝。”皇帝指着一盘青绿的菜肴说道,“娘娘都爱吃,而且比大棚的菜还要便宜许多。”
刘小虎看着前面的菜,眼前不由闪过林赛玉的面容,手便抖了抖,终是没有夹起来,耳中听得皇帝接着道,“说起云苔,我正要告诉你,前几日,刚还朝的正史苏颂大人上书,建议这云苔不要采摘,等到五月采子榨油,乃是上品,刘大人,云苔是你种的,你认为苏大人说言可否?”
刘小虎听了,手一松筷子掉了下来,忙告罪,见皇帝不怪,想了想,咬牙道:“陛下,臣觉得不可,臣当日就是看大棚菜贵,才要种来用作春菜吃的,以降低菜价,让富的穷的都可以吃到春菜。”
说的皇帝点头道原来如此,一面又赞许刘小虎爱民之心,此话便丢开不提,一顿饭吃得宾主俱欢,拜退下去,刘小虎方要回家,却被守在外面的一些大臣拦住,原来这些人见他皇宠日威,哪有不巴结的,闹着要请他吃饭洗尘,刘小虎愣了一刻,觉得心里也正没由来的不自在,便丢了回家的念头,应承下来,一行人便热闹的去了。
而对于此时身在京杭大运河上的林赛玉来说。这些生在她身后的事一概不知,今日的天格外的好,便唤了英儿晒采集的标本,摆好了一大片让英儿看着,自己坐在阴凉处,拿笔细细的记着这一路而来看到的土质以及农作物种类。
走了半日觉得河流变稳,又见往来船只多了,船上的人也开始乱走,知道是要停靠码头了,今日他不想下船,也不理会,忽听小丁哥喊道:“咦,那不是苏大官人么?”不由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码头上写着淮阴,算起来离扬州还远,怎么在江宁的苏锦南会来这里?该不是小丁哥念主运货心切,看花了眼吧。
一行想着,站起身来,搭眼一望,就见那淮阴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一位素白长衫的男子,船慢慢行近,不待看清面容,那身形林赛玉就一眼看出来,不是苏锦南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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