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睡。”方裕宁又粘回来,紧贴着他的背。
陆离不再与他争执,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合上眼帘。
过了很久,他又睁开眼,慢慢转过身,轻手轻脚地把方裕宁虚搂住。
再后来,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陆离已然分不清,只是很多年以后他仍记得那一晚的心情,隐秘的兴奋与期待从心底开始流窜到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就好像,明天醒来,这世界便是新天新地了。
☆、蹒跚学步
方裕宁到底没敢在陆离家逗留太久,手臂上的石膏一拆,便又回了自己家。
在家见到父母的机会依旧不多,叶姗经常一出差便是半个月,方博文近来倒是回来得勤快,不过往往半夜接个电话又出去了。
方裕宁知道他在忙什么,关于谁、为谁。每每思及都是一股快冲出脑门的恨意,这恨意太过浓烈,往往让他分不清到底在恨谁,恨些什么。
时节已渐渐进入冬天,天亮得越来越晚,每天的起床对方裕宁都是一场生死考验,他永远是三个闹钟一起响还爬不起来,在被窝里磨蹭半天穿不齐衣服,洗漱完了还睁不开眼,这一系列拖沓和懒散一直要持续到开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方才幡然醒悟般的狂奔下楼去打车。
教室里挂着一幅月历,上面没任何图案或者摄影作品,只有光秃秃的数字,白纸黑字,过去一天便由值日生划掉一个日期,代表昨日永远消逝。
十九中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有着极强的目标感和自制力,随着日期一个个被划掉,大家的紧迫感也越来越强,仿佛每天都在战场上争分夺秒。
只是,一天天的日子对别人来说是学习巩固更多的知识、争取更高的分数,对方裕宁来说,却是打不完的哈欠,以及循环不止地盼下课、盼吃饭、盼放学、盼周末。
但生活还是起了些变化,比如,他终于脱离了那个他坐了一年多的全班最后一排专属座位,和其他同学一起,加入了每两周一次的座位轮换之中。
据说是有人替他向班主任求了情。
方裕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虽一贯被当作多余的角色,但这世上总有人,是真心实意对他好。
平淡生活里的另一件大事,是无数次减肥无数次失败的卡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以肉眼可见速度逐渐瘦了下来,虽然还没到苗条的程度,但原本粗壮的胳膊和鼓起的肚子都小了一圈,双下巴也不明显了,甚至五官都像长开了些。
老王因为这个发现调侃了卡门无数次,卡门却从不招供,课间时间一头扎进书里,谁叫他出去玩他都不理。
“喂,胖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都说了不准叫我胖子,”卡门从书里抬起头来,颇为严肃,“这个称呼是带侮辱性的,你们叫我卡门我都忍了,再说,你觉得我现在胖吗?”
“嗬,你上哪学的一套一套的?我发现你最近很有问题,说,有什么情况瞒着组织?”
“一边玩去,别吵我。”卡门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将书本翻了一页。
“反了你还,”老王伸手一把夺了过来,“看的什么玩意?”
“哎哎哎别碰!”卡门心疼坏了,急道:“你洗手了吗就在书上乱摸。”
“一本书而已,难不成我还沐浴焚香?什么名字这是……”老王指着书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追忆逝水年华……什么玩意?”
“看不懂就给我!”卡门趁他分神,一鼓作气夺了过来,心疼地抚着上面的褶皱。
“谁不懂了?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不就是本意识流小说吗,谁还没听说过啊,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卡门不理他,抽了张纸,把老王碰到的封面轻轻擦拭了一遍。
“喂你用不着这样吧!”老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本书你至于吗,你拍卖会上重金买的啊?”
“才不是我买的,”卡门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这是别人借给我看的……”
老王注意到他表情不对,语气立刻换了调,“哟,谁啊——长得漂亮不?”
“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