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如莲碧玉枕,她和夏槿天天擦拭保养,好不容易养成这般光壁囫囵的样子,被咬些痕迹岂不可惜。
秾辉不理会她,径直将小螳螂挂到如莲碧玉枕上,挥了帕子道:“春棠你看,它和我的如莲碧玉枕一样儿绿呢。趴在里面,不仔细还瞧不见呢。”
春棠轻叹了口气,小姐真是不务正业的紧,成天专心这些无聊的事儿。
待要劝几句,还没开口就听见夏槿在月门口喊:“小姐,不好了!”语调甚是惶惶。
秾辉惊了一跳,螓首骤然抬起。只见夏槿环鬓略有松散,额上全是细汗,呼着大气道:“老爷被圣上革职下狱了。”
闻言,秾辉怔忪思忖了下,提起裙子急急往前面内院得正房跑去。
乍一听儿子身陷囹圄的消息,沈韦氏在房里牙儿作对的打了个寒噤,一口气没顺过来,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省。满房的婆子丫鬟,鸟飞鹊乱的,哭的喊的,捶胸的顿足的,好似树倒了乱窜的猢狲一样,全然没了章法。秾辉见这里完全没个管用的人,只得吩咐春棠和夏槿把人抬到象牙金丝软榻上,一边去掐她祖母的人中,一边打发太太的陪房徐氏去请大夫。
大夫在沈韦氏人中处行了针,嘱人强行灌了她几口参汤,约摸过到半个时辰,榻上才微弱地嗯了一声。
大夫收了银针道:“老夫人这是受了惊吓,一时急火攻心所致,暂时看来不大妨事,但要记住,万万不要再受刺激,否则,下次再发作,可就凶险了。”随手开了个安神镇定的方子,谢了赏钱,自告辞去了。
秾辉满面愁容地立在老太太床前,自从父亲从地方升迁到京城为官,步步韬晦沉稳,处处收锋敛芒,才保得几年太平日子,谁曾想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竟落得身陷囹圄的境地。
尚在愁思,不妨大公子沈涧方从外面回来,一袭湖蓝色长衫上全是汗渍,一脸怏怏,见了老太太,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哭泣着道:“孙儿不孝,奔走半日尚未打探到父亲下狱的原因,只道听途说是为了太子和庄王的事。”
上个月皇后下懿旨为太子府选妃、秀女,京中正三品以上官员,但凡家中有年龄合适的嫡出女子,品貌端淑者,皆可送选。据说皇后此举一来是为了太子一脉早日诞下世子,二来和朝中重臣结了姻亲,也好阻止他们效忠人心日盛的庄王。
沈韦氏不语,似在沉思,良久抬手指了下身旁的婢女:“繁霞,你打发屋里的丫鬟婆子下去,这几天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盯着,老爷刚出事,我向来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保不齐有黑心的奴才作势动歪心思,才招了外灾,内宅断然不能鸡飞狗走的叫人笑话。”
沈涧何曾见过祖母这样凌厉的时候,心中忐忑,默了一会儿才道:“老太太,眼下该怎么办?”说着,似有深意地瞥了秾辉一眼。
“你的意思是老爷不肯把你妹妹送进太子府候选,才招来无妄之灾的?”沈韦氏语调寡淡,不见波澜。
沈涧摇摇头,眼眸透着犹豫:“朝廷尚为给父亲定罪,孙儿不敢臆断。”
“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不用拘谨。我看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儿,你父亲身为枢密使,皇后岂有不拉拢他为太子所用的道理,可偏偏他不是心狠之人,明知道太子府是火坑还要把你妹妹往里面送,这么一来二去的拂了皇后的面子,她气不过,自然要搬皇帝出面。圣上再不喜欢太子,可只要他还在储君的位置上摆着,就决不允许大臣轻视半分。嗐,你父亲这回是触了皇家的大忌啊。”言辞之间,声音颤巍巍的:“圣上这次将他革职羁押,暂且没叫人查抄沈府,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要是他还执迷清高,不把太子府的选秀当回事,只怕要前途难保了。”
秾辉听的头皮发麻,不禁有些神魂出窍,当今太子刘挚昏聩,只知道飞鹰走犬,寻花夕醉,一味的逍遥快活,不知上进。越发比不上聪敏谦和的四皇子刘夷,在朝中渐渐失了大臣的信心,要不是皇帝顾念着与皇后结发多年的情分,怕是早下诏易储了。
现下肯把女儿送进太子府的大臣,哪个会看好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