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颔首,挽起袖子,推起轮椅,走出浴池。浴池外,天呈燕尾青,夜风吹拂阑干,扬起春桃散落的几绺湿发,浅擦过他手背,带着些许湿意,挠得他心发痒。
裴知春忍不住窥向她侧颜,方才她在水中的模样,面似桃花娇、眼比秋波媚、嗓音含着春……
这绮念,得止住!
裴知春竭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似想说什么,却只浅哼一声,任由她推动轮椅,消失在夜色深处。
*
云母屏风后,绣帘垂下,红烛泪落,映出纱縠软帘荡晃。帷帐内侧,裴知春坐在床沿上,手中握着书卷,时不时瞟向春桃。
春桃心不在焉,眼皮渐重,心里腹诽:这男人怎的迟迟未寝,她倒是想早点回去休息。于是,她出声提醒道:“长公子,已经亥时了,该……”
“聒噪。”裴知春冷冷打断她。
接着,他合上书卷,随手放在一旁,掌心扣住她腰腹,稍稍用力,带她进梅花帐,“睡觉。”
春桃愕然,快速理好心绪,阖上双眼。风吹烛火,掀起罗帐一角,她翻身与裴知春对视,淡淡的檀香味从他身上飘来,清冷温和。
“还不睡?”裴知春扬眉看她,“你翻来覆去,教我如何入睡?”
春桃闭上眼睛,回答道:“回郎君的话,奴婢睡不着。”看,这不灯都没吹。
“呵。”裴知春偏过头,不再看她。
帐中,瞬时静默,四周黢黑,唯有罗帐外一灯如豆,照出锦被起伏。耳边綷綷縩縩的响,春桃烦闷地睁开眼,却见裴知春那双眼如沉石入溪,静静凝视着她。
这一刻,春桃竟看不懂他的眼神。
良久,裴知春才说:“吉日在月中。”
“吉日?”春桃连连问。
裴知春耳畔生起一抹红霞,答得不自在:“和你的。”分明几日之后便是……实在多此一举。倏地,他似有所悟,敛去眼底的疑惑。
春桃听了,胃里却灼灼的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