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会瞪着揉成三眼皮的右眼问你说什么。
吴佳文一愣,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在彭会震惊的眼神中挠挠头:“不行我就回去了。”
“佳文。”
吴佳文转身看彭会。
彭会从他身边走过去,锁了门,翻出条毛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递给跟过来的吴佳文。
吴佳文笑了,踢掉鞋上床躺下。
彭会站在床边看他,复习一遍郑俊的规定——不摸、不咬、不做,没说不可以单纯地睡在一张床上——舔了舔嘴唇咽口唾沫,关了灯摸黑上床。
两人悄无声息、井水不犯河水地躺了两三分钟,吴佳文说:“彭会。”
“嗯。”
“你把枕头给我了,自己枕什么?”
“……”
吴佳文贴到彭会身后,展开右臂硬是塞到他头下,试探着把左臂搭在彭会腰间,弯起来搂着。
“我喜欢你身上理发店的味。”
彭会张开眼睛看着一片朦胧月色,过了很久颈后的呼吸还是小心翼翼,知道吴佳文还没睡,哑着嗓子问:“佳文,我三十岁了还是个剪头发的,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你是高材生,你喜欢我什么?”
吴佳文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你反感我喜欢你?”
“……不反感。”
“那就好,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看见你心里痒痒的。”吴佳文紧了紧手臂,“睡吧,彭会。”
彭会呆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喜欢上吴佳文了,不是为了让郑俊远离自己而撒的谎、演的戏,而是真的动了心、起了意,即使吴佳文即将上大学,就像当年的郑俊那样一走就是几个月,即使他四年后再也不会来,即使如此。
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彭会推掉一切邀约,远离炮圈,远离酒精,远离损友,远离网吧,一下班就回家,也就远离了郑俊。他很想知道郑俊和淫棍的后续,想知道他在淫棍之后又遇到了谁,但他不敢去问当事人,也不敢问别人,因为没有借口,没有立场。
彭会没心没肺,但记性不差。他清楚记得当年追去上海,把郑俊堵在学生宿舍求复合,而郑俊不肯,因为出轨不可原谅。
彭会问你还单身吗?郑俊说是。彭会说我也单身,所以我们上床不犯法,不缺德。
郑俊不做任何抵抗,乖乖就范。
两人不追究过去,不过问将来,夜夜缠绵直到彭会花光身上的钱。彭会在火车站拢起打火机点烟,又问了一次能不能复合,说如果这次你再拒绝,我们就真的完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果郑俊再软弱一些当场答应他,抑或强硬到底绝不反悔,两人的关系都不会在若干年后失控——厮混在一处,心里都在乎对方,却又永远修不成正果,只因二人心中有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彭会把吴佳文视为这段纠葛的解药和希望。
郑俊也是如此。
郑俊把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放大,放在办公桌上推到吴佳文眼前:“看看这次的模考成绩。数学满分是我的招牌,不考满分无所谓,也不能成绩倒退吧。物理本来是你的强项,这次也考砸了,你爸妈让我给个解释,我没法解释,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吴佳文看着照片里的成绩单:“数学是粗心大意,物理也是,不是实力问题,我可以把考卷拿来给你看。”
“粗心大意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