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遇目光冷沉,挡在病房门口,“我要是不同意呢?”
警察不卑不亢,“希望您不要妨碍我们执法,如果尊夫人是清白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薄先生,您是这江宁城的一方人物,用不着怕我们不会秉公办案。”
薄景遇怕的哪是他们,是……
忽然,身后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他的思绪被“嘎吱”的开门声惊断。
众人循声看过去,安笙从病房里走出来,站到薄景遇的身边。
她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一眼,最后看向几位警察。
“警察先生,请进来吧,你们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她说完,没有理会众人是什么反应,又转身径直回了病房。
领头的警官看向薄景遇,征询他的意见,“薄先生,您看……”
薄景遇看着安笙转身时那样淡漠甚至是绝然的背影,一颗心控制不住的往下沉去。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了攥拳头,沉默片刻,最终让开路让警察进去。
江舅舅也要跟着往里走,被保镖拦住,张口又要骂人。
薄景遇无比狠戾眼锋扫过去,仿佛要将他凌迟般,“看来是我对你们江家太仁慈了!当我是跟大哥一样好性子的人吗?”
江舅舅被他眸子的厉色和阴森的语气震住,过了片刻反应过来,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顿时又跳脚骂道,
“那死得可是你妈!你不为她找回公道不说,还千方百计地包庇凶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呵!报应?”薄景遇森森冷笑,一双布满丝血的眸子阴鸷到可以滴出水来,“可不就是报应么!他们做的孽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还的!”
薄景遇没有再理会他,话落,径直转身进了病房,然后将门关上,隔绝外面所有的视线。
病房里头,气氛肃穆,两边都已经交谈上了。
还是那个领头的警官负责问话,另一个年轻拿着录音笔和小本子在旁边做记录。
“……好,现在请您把当天案发时的状况尽可能详细地跟我们叙述一遍。”坐在安笙的对面,警官态度温和地说。
安笙一时没吭声,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薄景遇一眼。
和她投过来的目光对上,薄景遇呼吸不由的一窒。
安笙的眼神说不出的平静,薄景遇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心脏像是忽然一下被什么给揪住了,又有股不详的预感生出来。
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她却已经淡淡转开目光,对着警察点点头,神色异常平静地说,www.
“人是我杀的。”
她没有按照警察的意思从头到尾一点点详细地叙述当天的案发经过,而是直截了当地抛出答案。
简单几个字,平铺直叙,语气平静的不可思议,就像是跟邻居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她话音一落地,屋里霎时一静,薄景遇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呼吸和心跳也全部跟着停止了。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小心看他一眼,又看向安笙。
安笙没有管他们的反应,只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字句无比清晰地继续说:“当时她跟我妈扭打成一团,我妈打不过她,被她掐着脖子喘不上气,我怕我妈被她掐死,着急去拉她,她又转过来骑在我身上掐我,掐的很狠,我当时很慌,手里摸着个东西就往她身上扎……”
“安笙!”薄景遇反应过来,突然爆发,愤怒地嘶吼一声,声音之大,震的几个警察都愣了愣,还有两个禁不住抖了一下。
只有安笙,对他那愤怒的嘶吼仿若没有听到般,低着头继续说,“那是把水果刀,第一刀捅在了她肚子上……”
“你他妈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
薄景遇咆哮起来,嗓子直接破了音,脸色狰狞可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他抬脚几个箭步冲到病床边,一双大手去扣住她的肩膀,用力捏紧。
“把你的话收回去……安笙,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薄景遇赤红了双眼,“说你是在撒谎,说你在撒谎!”
终于,像是这才听到薄景遇的话似的,安笙一点点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说啊!”
薄景遇恶狠狠盯着她,两只手几乎要把她的肩膀捏碎。
那赤红的双眼,是痛,是悔,是自责,是愧疚,是亏欠,是伤心欲绝,世界轰塌……
“薄先生,您冷静点儿……”
几个警察反应过来,走过来拉他,却都被他甩开。
安笙怔怔然望着他,身体控制不住发抖,却不是害怕。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抖,大概,是真的对她和薄景遇的以后,彻彻底底绝望了吧。
他们没有以后了,再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