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行程结束了,李顾刚体会到的幸福,戛然而止。
下了船,苏泽华刚开机,来电铺天盖地接完一个又一个,李顾见他皱着眉,还来不及告诉他回吉祥巷,忙的只能单手开车的他,把他带到了一套公寓后,神色凝重的离开了。
李顾莫名其妙的看看四周,进屋是个小会客厅,放着一套精致小巧的沙发,茶几上一尘不染,会客厅的左边,不算很大的客厅放着五六张办公桌,桌子之间有半人高的亚克力板隔断。
会客厅和客厅之间有道走廊,走廊的一面墙都是镜子,反射着客厅里的办公桌,走廊的尽头有两道斜对着的门,李顾走向开着的那道门,居然是厨房,里面干净整洁,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却不见任何调料,各种即冲型的咖啡饮料摆满了操作台。
这里到底是办公的还是住人的?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李顾怔在原地,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梁云超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不好意思,我怕吓着你,就先按了门铃,没想到还是吓到你了,梁总今天下船才通知我,我在就近的超市买的……”看见愣在厨房门口的李顾,梁云超笑着解释。
“我来这里干什么?”李顾拼命回忆苏泽华在路上接的电话,好像没有那一通提到过自己。
“啊?!梁总没和你商量?”梁云超说完自己都没了底气,自己的老板他最清楚,他哪会给人商量的余地,只得继续说:“梁总吩咐我把你在’时光走廊‘五楼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让我去买了生活用品…床单,浴巾,拖鞋…菜,牛奶,鸡蛋……哦,对了!梁总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买鲮鱼罐头,我买了二十罐……”
“这里是干什么的?”听到他说,准备生活日用品,原来是给我准备的?!那什么时候让买鲮鱼罐头了呢?李顾晕乎乎的,知道问梁云超也没用,不如满足一下好奇心。
“这里?这里是脱离公司的,主要是和童总他们合作……”见李顾没有要走的意思,梁云超如释重负的吸了口气,犹豫了两秒:“这里算是苏总的’秘密基地‘吧?工作人员回家过年了,你放心在这里住,最大的房间,有单独的洗手间。这里还有厨房,我买了一些调料,你看还缺什么就和我说…桌上的电脑可以打游戏…苏总说你喜欢杏仁味的沐浴露,我没买到,明天再去找找…现在…已经四点多了,你先休息一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色,买的灰色的床上用品,不喜欢我再去买,六点我过来接你吃饭,钥匙在门口挂着的……”
认识梁云超几个月听他说的话,都没现在多,他好像真心希望李顾留下来,生怕他有什么安排不到的地方,甚至隐隐感到他因为李顾的到来有些兴奋。
可李顾很纳闷,苏泽华什么时候给他说了这么多?!
心里有些甜又有点涩,想到他离开时的眉头紧锁,难道和那个’冰冰‘有关系?
这个名字是李顾心里一根刺。
李顾开始贪心,想知道他的全部,想成为他的全部!
第一天住在’秘密基地’的晚上,苏泽华的电话打了进来,没有对让他住在这里做任何解释,只关心他有没有吃饭,一个人习不习惯和告知他最近忙。
李顾也没有多问一句,对苏泽华,他不自觉的选择了信任。只是心里难过,这个城市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又变回了那个云淡风轻冷漠的人。
接下来一两天,李顾拒绝了梁云超每天接送吃饭的盛情,自己一个人买菜做饭和等待。
李顾依然不会多问一句,这可能是对他绝对的信任,这点,连李顾自己都没意识到,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
第四天早上,李顾骑着心爱的单车回到了苏泽华的’秘密基地’。刚一开门,对上站在会客厅的苏泽华,他似乎从钥匙插入锁孔时就看着这个方向,带着怅然若失又失而复得的复杂神情。
“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质问。
“回家拿车去了。”李顾推着车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为什么不带手机?”苏泽华压抑着因极度不安而来的愤怒,向李顾走去。
“我…打车去的,骑车回来就三十几分钟……还买了把青菜…”李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紧抓着车把。
“怎么把车推上来了?”苏泽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拍拍他的手背接过他手里的车,环视四周,把车推到了两个办公桌之间。“进来!杵在门口当电线杆!”
“发什么疯?这么凶!”李顾松了口气,嘟囔着脱了外套弯腰换鞋。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李顾直起腰抬头,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沙哑的声音,“不是发疯,是发情!”
来不及反应的李顾被苏泽华扳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和他亲吻,舌尖也不客气的撬开他的牙齿探进去,缠上他的舌温柔的在他口腔扫荡,另一只手还不忘再次盖到他的胸口上,当感到他激烈的心跳后才移开手,扣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李顾胸腔的氧气都被堵在了彼此的唇齿间,他能感觉到这人在他口腔扫荡的速度和深度都在增加,每一下都让他的脊背跟着发麻,他最终慢慢软在了他的怀里,只有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因室息而从未放松力道。
苏泽华吻了很久才放开,低头和他对视,贴着他的嘴唇慢慢开口,喘息中因情欲而带了少许沙哑,“以后出门带手机!”
李顾赌气瘪嘴不说话。苏泽华笑容将他按在怀里揉了揉,拉着他的手盖到自己的胸口上,李顾抬头看他,苏泽华和他对视。
李顾吸吸鼻子,只觉这一路骑车的风并没有把他吹清醒,反而更加凌乱了。
苏泽华低头看他,这人的发质很软,有些微卷,被风一吹更加不听话,但这并不会给人乱糟糟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在加上这张委屈的小脸,他瞬间就萌了,拉到怀里就开始揉,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我刚才着急了。”说罢再次吻过去,手也下滑开始脱他的衣服。
李顾抓着他的肩膀,感受着这人的急切,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卸了反抗的力道,苏泽华察觉到深深看他一眼,随即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将李顾的上衣脱了。
低头含住他胸口的的乳粒,每被他吮吸一口,李顾就不可抑制地痉挛後仰,在急剧的血脉搏动里混乱迷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纠缠到了通向大屋的走廊,冰凉的镜子贴在后背,李顾喃喃:“凉…嗯…”
苏泽华一言不发地拉开了他的裤链,把裤子退到了膝盖,灵动的手指挑逗着他每一条敏感的神经。
他没有抗拒苏泽华有力的手指,甚至可以说,他对于手指间的温暖充满期待和眷恋,眼角不由的湿润。
苏泽华掰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手肘撑在镜子上,低沉的说道:“眼睛睁开……”
后仰的头低下和镜子平视,李顾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眼神迷离,眼角绯红带着泪痕,莹润的双唇翕张的人是自己,顿时想逃离。
感觉他的羞赧,苏泽华的一条腿楔进他的双腿间,握着他挺翘的分身,和他镜子里的眼睛对视,在他颈上种下无数个红印,眸中情欲浓厚,“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
回应苏泽华的是李顾不自主的哼声,后面被他的坚硬顶着,散发成为另一种火辣的情欲滋味。
几天未见,两人对彼此的渴念竟如干柴烈火一般。
“李顾…”苏泽华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一手揉捏着他胸口一侧的乳头,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狂肆地在他后背吮吻着,手指握着他笔挺的分身律动着。李顾早就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感觉湮没……
一声闷哼,李顾在他手指间喷泄尽情,呼吸从高亢一下转为微弱,恹恹地仰着头靠在他身上,喷涌在镜子上的白浊,昭示着两人的契合交融。
顷刻间,李顾转过身,靠在冰凉的镜子上,一颗一颗解着苏泽华的衬衫纽扣,双唇带着魅惑的莹润,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红樱,学着他的样子吮吸着。
苏泽华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人,在外面清冷灵动的一张脸,此刻正活色生香欲求不满地渴望着自己,让他由衷地自信心爆棚,欲望不用碰便立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反被李顾推在墙上,手覆在他顶起的帐篷上揉搓。苏泽华呼吸一滞,平时羞赧的人,此时带着邪魅的表情蹲在了他面前,解开他的腰带,释放出他欲望的狰狞,像为了要证明什么,一口含住了他……
“跟谁学的?!”苏泽华喘息着推开他’恶狠狠‘的问。
李顾被他拉起来,抿嘴哑声说道:“哥,好硬!”
苏泽华感受到了比往日来得紊乱的急促心跳。下身像着了一团火,那种无止地渴望着被熄灭的心理牢牢的占据上风,他闭上了眼睛。
苏泽华不是没试过被人吞吐,甚至技巧远远娴熟过李顾,可只有李顾才能带给他这种无边无际的幸福感。
快接近中午的太阳,透过窗户肆意的倾洒在他们身上,苏泽华感觉整个世界都充盈了。而李顾的这一动作,不止是取悦了他,也弥补了他刚才找不到他的失落。
本对李顾有着强烈的雄性征服的欲望,可今天到以后他愿匍匐在李顾脚下,俯首称臣。
当性器被那个人彻底包进嘴里的时候,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全身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胯下。
满足与兴奋交替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视线开始扭曲,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焚烧的烈焰中颤抖,沙哑的唤着:“顾大人……”
口中的巨物越来越硬,李顾艰难的发出呜咽声。苏泽华一把抓住李顾的头发,张狂的在他口中驰骋,李顾在窒息的边缘突然被来不及的吞咽,呛的直咳嗽……
苏泽华喘着粗气,扶起李顾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带着餍足与不可觉温柔,“你——是我的命!”
两人纠缠到了床上,似乎各自都在证明着什么,李顾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而苏泽华则拼命的索取,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定对方在自己掌控之中。
李顾的身体很软、很湿,紧紧地包裹着他。他们此起彼伏,高声吟叫。每一次冲锋都迎合着对方的紧缩,另外两人的感觉已经渐渐远去,这世上好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人,李顾正在被自己粗鲁又野蛮地操干着。李顾想要伸手抓佳他,而苏泽华不作声,就那么看着他,看着这个人,淫荡、快乐,愉悦又痛苦地到达高潮,
谁都没意识到,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确定彼此一起走下去的心意……
李顾瘫软在苏泽华怀里,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膛,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只有他的手在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抚……
之后,苏泽华每天不定时都会去’秘密基地’,有机会品尝到了李顾的厨艺:鲮鱼罐头炖土豆,鲮鱼罐头烩青菜,鲮鱼罐头的豆豉炒鸡蛋……
本来俨然一对过日子的小情侣,可李顾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太不真实,他能感受到苏泽华的焦虑,却不知他焦虑源自何处……
“不吃拉倒!又没请你,是你自己要来的,枉我还多加个炒鸡蛋……”这天吃饭时,李顾炒的鸡蛋糊了,被苏泽华笑的又委屈又生气。
“我是高兴吃到顾大人做的饭,比大厨强多了……再来一碗饭……”苏泽华始终挂着摸不透的笑。
“你骗人……”李顾气呼呼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碗,装好饭重重的放他面前。
苏泽华一把拉过李顾到怀里,“没骗人,我什么时候吃过两碗饭!我高兴你这么好养活,一个鲮鱼罐头做出这么多菜,我好福气啊!”
“早知道菜里放点毒药,毒哑你……”李顾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看见他已经关了机的手机,最近他来总是把手机关机,李顾莫名心烦。
“想谋杀亲夫?”苏泽华玩味的看着李顾渐渐羞红的脸。
“谁是亲夫?杀了就杀了……”以前听到这些是情话,可现在李顾怎么觉得这些话充满了讽刺,他甚至想快刀斩乱麻!
“毒夫!最毒李顾心啊!”看他急的语无伦次,苏泽华居然有了和他开玩笑的心情。
“……没人要杀你!”李顾急的尾音上扬。
“那你就是承认是你的亲夫了?!”
“你到底吃不吃!!”李顾已经在爆发的临界点,脸憋的通红。
“吃!吃……”苏泽华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炒鸡蛋,含糊的说:“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人……”
‘啪’的一声,李顾的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接着,‘簌’的站起来收拾碗碟。
见他真的生气了,苏泽华跟到厨房,对正洗碗的李顾讨好的说:“我来洗……”
“不用……”李顾依旧不看他一眼。
“别生气了?!逗你玩的……”苏泽华从后面抱着他,手在他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揉搓。
“你总欺负人……”李顾知道挣脱不了,委屈的差点掉下眼泪。
“逗你玩的……”苏泽华把头窝在李顾的后颈小声的哄着,惊觉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面对面,才看见他眸中溢满的泪水,像穿了线饱满的珠子,无助的一颗一颗簌簌的往下掉,苏泽华心疼极了,拉他在怀里,手在他后脑上下抚着,“对不起,顾大人……我……”
“你当我是什么…逗着玩…住在这里,等你’翻牌‘才能见到你,出门又怕你来找我……你不在就只能上网,你在,还故意气我……”李顾吸了吸鼻子,几天来对未来的不确定倾泄而出,抽噎着。
那双受伤的小鹿的眼睛,让苏泽华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翻牌?我不是…我只想…等处理好了,你再决定…我没有别人……”苏泽华显得那么的不自信。
“你把我’藏’在这里,到底算什么,连出门买菜你都不高兴…每天等一个不确定什么时候来的人,好难熬!!”他的话模棱两可,对未来的不安和这几天被他情绪影响的焦躁,李顾终于崩溃,低吼着,“就算是床伴,也有一点自由吧!”
他就是这样,对你不满意的时候就像块冷墙皮,针插不透,水不泼进,连看你的眼神都是冷冷的。而苏泽华就要在这寒冷的眼神中冻死了,这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怒意。盯着李顾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认为我只是当你是个床伴?”
“要不然呢?”李顾和他僵持着,苏泽华扭过他的下颌:“看着我!”
李顾冷漠地看着他,面对面了,还没干透的水痕挂在脸上,眼里的寒光做着无声的抵抗,对他的质疑、对他的厌恶如此明了。而苏泽华要在这寒冷的目光中受不住了,他捏着他下巴的手不由下滑,扣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李顾蹙眉,忍受着痛苦,一声不吭。就在他被掐得几乎窒息的时候,脑子里炸开白色的花朵,白茫茫的,一筷接一族地绽放,他想起苏泽华和他在天坛的吻,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来,跌在地上全都碎了。
苏泽华看到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冷冰冰的寒气,冷得他受不住的时候,他瞬间被点燃了,“好!”他咬牙放开了他。
眼角余光看见他举起握紧的拳头,李顾闭上眼,倔强的迎着他拳头的方向仰起了脖子。
“咚”一声,李顾一激灵,睁开眼只听见外面房门’嗙’的一声,低头一看结实的不锈钢的厨房操作台上,凹陷了一部分。
房间变得安静,他忘了穿外套……
他变了,两人的感情也在变。一个人的爱情很长,不只有甜如蜜糖的时候,更多的是平淡无味的相处和麻木遗忘的冷待。
从他离开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天。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见电器发出的电流声,李顾蜷缩在沙发上,重复的翻开手机又合上,像是被抽走灵魂的机械人。
钥匙插入锁孔细微的声音让李顾瞬间回魂,他期待的看向门的方向,肯定不是梁云超,因为他来之前都会给他打电话。而某人就会不分时间段的突然出现。
他离开时的干脆,两天的不闻不问……李顾故意把期待的眼神变成了堵气般的倔强。
期待着的门开了,却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瀑布一般的长发,标准的瓜子脸,聪明的杏仁眼写满了高傲。
“你找……”李顾一脸疑惑。
来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李顾?长的还挺纯情……”
“你是?”李顾有种不良的预感,来者不善。
“我是苏泽华的老婆,哦,也是梁声的,我就是过来看看,快过年了,要不要找人打扫一下?!哎!年年扫,还是这么脏……”
“你是…她…妻子?”李顾很错愕。
女人嘲笑着看向李顾,踩着高跟鞋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怎么?不相信?”说着,从价值不菲的跨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小本放在桌上,挑眉示意李顾。
两人相隔四五米,从她拿出本子,李顾就清楚的看到封面上烫金的国徽和‘结婚证’三个大字。
没想到’老人们’说的原配抓’小三‘的狗血故事,在自己身上上演,那个说自己是他命的人,给了自己一个可耻的角色—-小三。李顾有些眩晕。
“……我老公贪玩,我又太忙,常年不在家,男人嘛,你是最清楚的,不过他说一不二,只明码标价的玩……毕竟孩子小,他还是有分寸的……”
“孩子?”好像冬日里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没让李顾恢复清醒,却让他彻心彻骨的僵硬了。
“三岁了……”
“冰冰?”李顾脱口而出。
女人很意外,“你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你算是目前这几个里他最宠的一个……”她很快调整了状态。
“这几个人?包括你吗?”投向自己的眼神肆意而轻慢,被羞辱的愤怒达到了顶峰,李顾被惹恼了。
“你……放尊重点……”女人有些愤怒。
“尊重是互相的……”
“怎么?我对一个在夜场卖的人,还不够尊重?”女人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是有备而来。
“我明码实价的了,不欠你,也不欠你老公……”李顾心一横,无耻到底吧!
女人没想到一个二十出头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这么牙尖嘴利,强忍着怒气说:“都知道蔬菜水果吃了对身体好,可天天吃也受不了,偶而吃点垃圾食品,但垃圾食品始终上不了台面,你说呢?”
“偏偏垃圾食品让人趋之若鹜,这才是悲哀,还难为你,把住进这里的人的名字都记住,一一拜访。”李顾的委屈便成了愤怒,有种被他们两口子戏弄的愤怒。
来人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悲哀?最悲哀的是你的父母吧,把你生的这么眉清目秀,你用来爬男人的床……”女人很轻蔑的看着他,“还是父母教育的好,识时务,毕竟这个年代笑贫不笑娼……”
“你……我是娼你老公是什么?他和一个娼在一起……”李顾握紧了拳头,手指已经深深的陷进掌心。
“在一起?你是不是真以为他就你一个?哼,笑话,你认识我老公才多久……”
一个厚厚的信封甩在桌上,女人嘲讽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老公不缺……我先走了,他还等我一起带孩子去游乐园呢?”
“对了,春节他应该没时间,我们准备去斯里兰卡过年……”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敲在李顾心上,许久许久才消失,屋里依然只听见电流声。
打开桌上的信封,女孩般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李顾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冲向洗手间’哇哇’的吐了起来,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胃里没有食物,吐出的只有苦苦的胆汁。
半小时后,梁云超出现在他面前,有些欣慰的样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不信你能一直吃鲮鱼罐头,想吃什么?”
“想吃点甜的,找个安静的地方。”李顾手一直紧紧的捂着胃。
“你没睡好,脸色这么差?”梁云超听到他虚弱的声音。
“昨晚玩游戏玩的太晚。不好意思,你刚才在睡觉吧,吵醒你了。”李顾随口撒了个谎,对他报歉的一笑。
“没事,苏总这几天都不用我,刚才眯了一会儿。”自从李顾搬到这里,明显感觉梁云超随意了很多,不再和李顾有那么强烈的距离感。
听见他的名字,李顾的胃又狠狠的收缩了一下,悄悄抹了抹额头疼出的冷汗,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
“你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见他闭上眼,梁云超有些尴尬的补充了一句。
半小时后,梁云超把李顾带到了一家茶庄。
两人找了间走廊尽头的房间,点了壶菊花茶和一些茶点,李顾无心欣赏这里的古色古香,对梁云超说:“今天是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偏偏还不是吃饭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李先生找我有事?”梁云超不安的推了推眼镜。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李顾抿了一小口茶,暖茶进胃舒服了些。
“这是我应该的,再说苏总从没亏待过我……”
“你应该不是只因为钱才为他工作的吧?”李顾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远超于同龄人的冷静。
看了信以后,李顾最后的防线被击的七零八碎,连他的姓都不愿提起。
“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公私分明,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相当有魅力。”梁云超带着崇拜的表情,这种表情似曾相识,在京城那个叫小顾的司机,就是这样的表情仰视苏泽华。
曾几何时,李顾也带着这样的表情看他。
李顾心里嘲讽:包括让你接送他的‘小三’也算是公私分明。脑子里却浮现出在亚运村,他在谈判桌前自信笃定的的神情。是同一个人吗?!
“我希望,今天我们的见面你不要告诉他…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一个爱找麻烦的人,想了解一些事,对他对我对罗婷婷都不是坏事……”女人走后,李顾翻看了她故意或无意留下的结婚证。
“你知道罗董了?!”梁云超失声叫了出来,差点从椅子掉下去。
“他们有一个孩子叫冰冰,他却玩男的?”李顾故意用‘玩’这个字,让自己死心。
在京城尤大姐家。尤大姐和刘云在厨房包饺子,刘云疑惑的问:“小苏和李顾?!冰冰怎么办?他那么喜欢…”
李顾进去问需不需要帮忙,正好听到这句,尤大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刘云,刘云没再继续。
得知不需要自己帮忙,李顾走出厨房,听见尤大姐小声说:“哎!小苏这人重情重义,亏待不了冰冰……”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这个名字却扎进了李顾心里,认为自己也不过是他众多‘冰冰’中的一员。一直以来,李顾都不敢奢想他和苏泽华是平等关系。
无数次幻想过’冰冰’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个三岁孩子,可这三岁的孩子比想象中的美貌少年还扎的疼,刺的深。
“不是那样!”梁云超着急了,“苏总从来没带别人去见过尤大姐,他把尤大姐当最亲的人,还有’秘密基地‘……”
“包括杨真?据我所知,杨真以前就住我现在那间房!”
“杨真?!”梁云超瞳孔地震,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李顾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竟然还妄想在梁云超这里找寻一些理由,让自己继续相信他的理由!!!小心翼翼的感情,到最后还是被他伤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许我以后会更听话,毕竟他从不亏待人……”李顾嘴角浮出淡淡的忧伤,尽管他的眼角带着笑意。
“李先生……”
“真的非常感谢你!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在’时光走廊’上班,还尊重我的人!”李顾站起来给梁云超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梁云超错愕不已,苏总身边的莺莺燕燕他见过不少,苏总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李顾不一样,他虽然不是老板身边最好看的男孩,可自从他出现,梁云超见苏总坐在车上会嘴角上扬,千年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连和冰冰在一起都耐心了许多,搞得冰冰都变得特别黏他。他知道他的老板这次是认真了。而梁云超对李顾纯属爱屋及乌。
不行!得给他解释解释,可等梁云超反应过来,李顾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一星期就大年三十了,苏总最近似乎又压力山大,梁云超心想,还是先不要告诉老板,等过完这一阵再说也不迟。
回到了’秘密基地‘,李顾顺着墙壁靠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滚落下来。那个女人出现以后的压抑、憋闷,伪装的坚强,各种纷争杂乱的事情一股脑地涌来,情绪在这一刻骤然崩塌。
过了一会儿,李顾抽抽噎噎地爬起来。杨真的信里说,他离开时故意把衣服留在了这里,是希望和他之间还有所牵扯,苏泽华决绝时,杨真哀求回来拿衣服,却被称衣服全都扔了。
现在衣柜里除了几件苏泽华不怎么穿的衣服,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应该都是杨真的衣服。
李顾从杨真的信里看到了苏泽华的另一面,也看到了杨真的卑微,他自从住进这里,苏泽华很少来,就是来,也是为了工作,他明明知道杨真为什么留在这里,却视而不见。
“这个房间靠窗的位置,正好对着公司的停车位,我晚上睡觉从来不拉窗帘,看见楼下有车灯亮起,就赶紧伸出头,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半年多,我不记得伸了多少次头,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贱,但是我控制不住去想你。”
“有时候我恨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给我希望,又亲手让他破灭。你有时冷的像千年寒冰,我不敢轻易打电话打搅你,这里的电话响起,也从来不会是你找我的。我只有在欠费停电停水时,才敢光明正大给你打电话,你只会冷冷的说:我一会儿让小超去处理。”
”对你给我治病,我本是万分感谢,到现在我觉得我不欠你了,你治好了我的病,却抽走了我的灵魂。”
“哥,我错了,给我回封信吧,上封信是我胡说八道的,我还是你的小松鼠。”
“你说我结婚会给我一个大礼包,既然你那么希望我娶妻生子,好!我为了你,一定结婚,你可以回信了吗?”
信里的字里行间都控诉着苏泽华的绝情,而杨真就是自己的明天,李顾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天真,他最初对杨真也是’真‘的吧?所以才让杨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有的信装在一个信封里,上面没有收件人也没有寄件人,从字迹上看杨真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不管是怎样的人,在苏泽华那里只是一件付了钱的快乐工具而已,要不这些也不会到罗婷婷手里。
在他不需要时,付出的感情对他来说就是负担,所以,他当初曾约定:不准爱上他。他也曾’善意’提醒只是床伴,性伴侣,偏偏他又伪装感情的坚定,让人深陷其中……
以为他给自己撑了一把伞,却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因为握伞的手只是随意搭了上去而已……
想着想着,李顾的胃又开始剧烈的收缩,就像被人拧抹布一样,想吐又吐不出来,疼的直不起腰。
李顾艰难的打开手机,来电除了’凉糕’和梁云超,剩下应该就是前几天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的雅哥了。
坚持了近两个小时,李顾疼的几乎昏厥,雅哥终于把李顾送到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过后,医生也没说出具体的问题,只能挂着吊瓶。可是李顾还是疼,最后止疼针半小时打一次,几次过后李顾昏睡过去。
“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脸白的像墙上的白灰,我晚点去,你怕不是会疼死……梁声那个挨千刀的,当初把你带走,不给我好好带回来,前天他去时光走廊,我问他你怎么没来,他说让我自己打电话问……”一个多小时后李顾醒来,就听见雅哥的碎碎念。
“雅哥,谢谢你,害你跑这么远……”李顾虚弱的打断雅哥,那个人的消息他一丁点都不想知道,前天?他们吵架的那天,他夺门而出,竟然去了‘时光走廊’!一切的自欺欺人都被瞬问瓦解了。
“你醒来就好了,医生说有可能是肠梗阻,也有可能是胃栓塞,只要不疼就行,快七点了,我得上班去了,晚上下班我再来看你……”雅哥见他不好受,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我一会儿给我朋友打电话,他下班就会过来了,谢谢雅哥。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也行!都是天南地北单枪匹马的人,不要客气,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雅哥,还得麻烦你一个事情,如果见到…梁声,不要告诉他我生病的事。”李顾似乎很艰难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你们……我才不多管闲事呢,好好养着,我有空来看你。”雅哥深明大义看透一切的样子。
门很轻地关上,李顾只觉自己心里开了一道口子,血像瀑布那样喷涌出来,倾污一地。
有人从他身体里掏出一颗心来,扑通扑通,血肉模糊地跳。悔恨,怨毒般的悔恨。在这之前所有的对峙、赌气忽然变得毫无价值,他输得修不忍睹。
身体像被抽离了所有生气,只剩下惶惶然惨淡的一片。
除了上床,其实一点都没踏入过苏泽华的生活。苏泽华却方方面面渗透进他的全部。
除了游山玩水,还有奢侈的经济,苏泽华几近蛮横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时间和领域。
这算什么?
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