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的上书让刘彻一下子找到了事情的转机——或许先帝遗诏是他说服太后赦免窦婴的最充足理由。
刘彻立即传旨给窦夫人,要她立刻带上先帝遗诏进宫。
可这一切都晚了,负责保管先帝遗诏的家丞忽然失踪,遗诏也不翼而飞了。
第二天,田蚡就进宫禀奏称,窦婴的家丞说从来不曾有过先帝遗诏一事。
这样,窦婴头上又多了一道“矫诏”的罪名……
刘彻难道会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外戚之争,要如此恶毒么?
廷尉诏狱中,窦婴正披枷戴镣,在等待着刑期的日子。
他知道,算上今天画的,这墙上一共有一百八十道痕迹。
对死他从来都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这样死无其所,他决不甘心。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残辉从牢房的一角退却后,窦婴眼里滚出两行浊重的泪水,仰天长叹道:“皇上!老臣是冤枉的啊!”
元光三年十二月的寒风,就这么萧瑟地穿过牢狱,吹进窦婴的狱室,同时也吹乱了他蓬草一样的头发。
他瘦骨嶙峋的手拉起冰凉的脚镣铁链,走到溅着血渍的墙边,手指在墙上画了一道痕迹,眉宇间不自觉流过一丝凄楚的冷笑:“唉!在这世上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灌夫被连累,都是因为我啊!窦婴,你……你真的罪该万死啊!”
他捶着胸膛,自责毒焰像毒蛇一样地爬过了记忆的河床。
随着太阳渐渐西斜,那昏黄的光线投射在牢房的一角,于是斑斑驳驳地映出他刻在墙上的指痕。
他很自责自己的不慎,为什么要用先帝的遗诏保护自己呢?虽然不错,先帝在诏书中的确说过“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的话。
并且皇上看了他的奏章后,立即就要尚书台查找遗诏,也是有意想借此说服太后。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替自己封存遗诏的家丞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背主求荣,竟然否认有这样一道遗诏。
牢房的门响了,典狱官引着一位年轻的将军进来了,他为了在皇帝座下大红人卫青面前显得宽容,还是很恭敬地叫道:“窦大人!皇上特地差卫将军来看你了。”
卫青披着一件黑色的外氅,整个脸都埋在风帽里,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大人您受苦了!请受卫青一拜!”
窦婴艰难地起身回礼:“将死之躯,怎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哎!你不是在前线对付匈奴人么?怎么来这里了?”
“不!大人在卫青心中,是一座山,说过回京,只不过是前方战事顺利,卫青听说大人蒙难,特地过来看您。”
卫青说着,就把酒菜摆开,“末将奉皇上旨意,今晚与大人一醉方休,烦请阁下为窦大人卸去刑枷。”
一切都不用说了,窦婴知道,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顿饭,遂道:“请将军扶老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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