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颜家的婢女拎着食盒候在廊外,低着头,背朝着内室,不敢进廊下躲雪,任由雪水浸湿外衣。
主母治家严苛,良公子的身边、房中不能有婢女出入,平日里都是小厮贴身伺候。
家中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来的仆人,全都被敲打过多次。主母这般小心,也是严防有不识天高地厚的人爬了少爷的床,再生出来一个贱种。
正是未时二刻,前厅用餐的都散了,婢女小厮躲在别院里,挤在一起偷着躲闲。
说到底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孩,叽叽喳喳挤在一起斗草踢毽子,一不小心毽子飞上屋檐,一个壮实的小厮威胁文丑爬上去捡。
“哈哈哈,再上去一点!阿丑!快啊,快爬啊!哈哈哈。”
连着下了两晚的夜雪,树干房檐都挂满了刺骨的冰棱。瘦小单薄的小孩挂在树干上,冻得通红的指尖在空中用力的向前伸够着,却始终差一截。
看热闹的小孩儿怂恿着文丑向树冠爬去,见他一直不动,便团了雪球朝他砸去,催促他向上。
“快啊!快爬!不动就打死你!哈哈哈哈砸他!砸他!”
零零散散的雪球砸在嶙峋的背脊上,四散的碎雪飞入衣领,被温热的体温化作水珠,顺着腰线下滑。
被砸得身形不稳,文丑外伸着的手收回,紧紧的抓着树枝,年幼未长开的小脸精致的雌雄难辨,弯钩般的泛红眼尾发狠得盯着树下的众人。
被冻得通红的手掌抓着掰下的冰刺,准备朝着那个叫嚣得最大声的小厮掷去,尖利的冰尖足以刺破他的眼球,样子破了便是柴房伙夫都不会留用。文丑瞄好了准头,手掌发力,正准备掷出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树上这个是谁!敢扰公子用膳,反了天了!还不快滚下来!”
良公子房内的小厮正从廊下接过食盒,听到别院闹轰轰的,走到墙边抬头一看,树上竟挂了个人,他本想凑凑热闹,结果突然飞来个雪球,好巧不巧将他手里的食盒盖子打飞,小厮瞬间头皮发麻,急忙大声呵斥找个人来顶罚。
被一嗓子乱吼的文丑下意识偏头,重心不稳,唯一抓着树干的手被冻得没了知觉,整个人栽了下去,直直的栽进了颜良的院子。
“化松,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的颜良放下夫子布置的课业,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看见一个摔在墙根,蜷缩着的小厮,化松手里食盒的盖子也掉在一边,地上的小厮缓了缓气,用划破了的手掌撑了起来,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还是遮不住那双眼熟的漂亮眼睛,被摔红的削瘦小巧的下巴,还有身上里里外外套了几层旧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