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黄妃,的确给帝辛下了药。而后的场景,便如同我看到的那般,迷醉得让我的心滴下了血珠。‘黄听贞’这个名字似乎成了商宫中的一个忌讳,闻说帝辛从前也是极宠爱她的,只是黄妃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现在想想,不过是缺了一颗心而已。
这世间的傻女人总是这样,一点点的宠爱就能让她们交付出整颗真心,在没有旁人的年月里,尚能自欺欺人。可一旦有了别人的出现,往前的煎熬都似潮水般涌来,只一秒就能让人窒息。
这个宫里,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女人。
我好似过上了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生活,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从来都只宠幸我一个。无边的夜色里,他在我身侧粗重的呼吸声,都让我觉得日子过得平凡得像江水一样。而姜尚,自伤势全好后,就淡出了我的世界里。
几年的时光,便这样一闪而逝。
我心口的钝痛在一个又一个迷离却温存的夜晚里,变得无以复加。有时候会痛得蜷起身子,近乎昏死过去。我咬紧牙关,一声都不敢吭。他起先不知道,后来除了紧紧地抱着我,也无能为力。的确,在神面前,帝辛显得无能又孱弱。
他其实老了,我知道。
其实我也不愿承认的是,自从黄妃死后,他的衰老顿然就加快了速度。似流星般,很快就陨落了。我也不去多提,毕竟不说破才是保全恩爱最好的法子。
直至有一日,晨起后,他显得精神奕奕,一双眼难得有了炯炯光亮,颇有兴致道:“美人,今日随寡人出去走走罢!”
我欣然地笑着,抚了抚他面上的皱纹,含笑应道:“好。”
帝辛抛下了早朝,命了悉人简单打点了行囊,传了马车便轻装出行了。这一路他似乎兴致很高,拉着我指着街上各色热闹有趣的物什。我多年未出商宫了,乍见怎会心里不惊喜?拉着他的手臂,小女儿状欣喜:“大王,那些妾都想要。”
他笑得胡须轻颤,宠溺地带我下车。摊面上排列着的石制小人姿态各异,皆是栩栩如生。夹枪带棒的动作好看得紧。我拿起一老将,胡须长长却威仪不减,送到帝辛面前笑道:“大王,您看这像不像您?”
帝辛憨笑着摇了摇头,戳了戳我的脑袋,半嗔半笑:“可不像,你竟会取笑寡人。”
我可不依不饶,拿了石制‘帝辛’揽在怀里,娇笑:“妾可不管,您要将这玩意儿买给妾哄妾开心呢。”
他无奈地宠溺笑着,为我付了贝币,揽过我的腰肢:“你可真是寡人的小祖宗。”
街上的景致那般好看,若论之富贵的皇城商宫,那便是天上的琉璃,闪烁着不真实而浮华的光芒。而如今眼前见着的,却是切切实实的尘世的幸福。
朔风吹起的灯火影影绰绰,即便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也不觉寒冷。他用宽厚温热的掌心温暖着我的手掌,贴着我的耳边,和着旁边糯米糕的香气,讲着情话。
他说:“这样尘世的幸福,愿你能永生拥有。”
我咯咯直笑,心里的快乐似蜜糖般涌出。我趁其不备‘蹭’地钻入他的怀里,他有一瞬的发愣,还是拥住了我。他的唇,慢慢地温柔地点在我的鼻尖,太过温柔的触感,不知怎的,我却觉着有一分咸涩。
睁开眼来,我看见有一滴泪在他腮旁。我蹙着眉,替他擦去那滴泪,刚碰到他的脸颊,他钝钝抓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诚恳却悲伤:“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寡人都永远爱你。”
“为什么?”我有些心慌,连忙追问:“大王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么?”情急之下,我连该有的自称都忘了。他却朗声笑了出来,赖皮地站起来,笑得肆意:“看看,寡人就随意开一个玩笑,就给你吓着了,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