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思想,那么几句话一出口,自然就和朱厚照不对味。
相比于程敏政的自负,梁储没那么亮眼的经历,自然说话就要‘声音’小一些,“克勤于东宫可能还尚不了解,朝中的大人们也不是没有规劝过。不过……”
“不过什么?叔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也不是。”梁储靠近了讲,“就是在君前没有辩过殿下而已。”
这个原因听得程敏政眼睛大张,很是惊异,
“殿下不过是一八岁的孩童,朝中诸公可都是饱学之士啊。”
包厢里的张天瑞听到这句都怕得要把耳朵给堵上。
刘瑾则是有些憋不住火气,“这个程敏政简直放肆!”
“哎,小声点儿。我还想继续听下去呢。”
万历年间的时候,
首辅高拱也曾经这样说过万历皇帝,意思那就是个十岁的孩子,治国怎么能听他的?
事实是这样没错,
但臣子这样讲话是不行的。
后来这也是高拱落马的罪证之一。
“在下倒是觉得克勤误解了。这和学识无关,殿下建了这学宫为得是为穷苦百姓谋个活路,这是正道。正道又怎么能辩得赢?”
“我倒是也听说了东宫的仁厚之名,这确实也是朝廷之幸,百姓之幸。”程敏政话是这样说,脸上却是有些忧虑。
“不错,克勤既已来了京城,往后多多了解,自会知道殿下乃圣主之象。”
“叔厚也是忠厚之人。”程敏政轻轻的取笑他,“你也不想想,若学宫之事真如你所说,是辩不倒的。那朝臣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可为何不经内阁?不从户部拨银呢?”
“难不成叔厚相信,为了百姓之事,陛下会阻止?刘、李、谢三位阁老会阻止?周经周大人会阻止?”
一连三问的确道出了最为奇怪之处,问的梁储哑口无言,他也自愧不如,要说这脑子,到底还是程敏政这样的神童活络些。
“克勤的意思是?”
程敏政颇为自信且有些得意的说:“我可以断言,此事绝不简单。而且这不是几锭银子就能做成的事,这钱从何处来呢?来处、去处一样没搞懂,可怜你梁叔厚还觉得此事寻常?”
“砰!”
端茶喝水的朱厚照重重砸了一下杯子,
他不是生气于别人聪明,看出他学宫之事的猫腻,亦或者是说他只是个孩子,这都无所谓的。他也没想过瞒过那么多聪明人。
他是气这些聪明人,非要一上来就先从不好的角度揣度,眼睛盯着他,翻来翻去的就想翻出一个错处。
仿佛发现了他的秘密,就成了大功一件。
有这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就像个魔术师,关着门苦思冥想总算憋出了‘一招儿’,出去表演的时候还得经得住所有人眼睛的检验。
可他是大明朝的太子,这些人明明都应该帮他的。
退一万步讲,今天就告诉了他这银子是敲诈李广的,又有什么意义?能显出他程敏政什么能耐?
朱厚照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和人家李东阳一起出名,一个是阁老,一个不是了。聪明也要用对了地方才好。
另外一边,这一声响也让外间的程敏政和梁储听到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异样的往这里看了看。
他们都想着里面应该坐着哪位同僚。
“在下程敏政,”他对着包厢遥遥拱手,“兄台若觉得刚刚在下之言有不妥之处,可出门一见,略作探讨。”
朱厚照懒得去和这个家伙浪费口舌,而且传出去后再说他一个太子和大臣当街吵了起来。这的确不成体统。
为了他可犯不上。
“张天瑞,你出去。”他指着外间,虽压着声音但还是有些火气,“你去问问他,他觉得本宫的钱是怎么来的。你看他敢答不敢答!”
张天瑞是有些为难的,按辈分、官职,程敏政的高度他是难以望其项背的。但太子有旨,他也不敢不遵。
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梁储和他同在詹事府为官,自然是认识他的,“文祥兄?!你怎么在这里?”
“叔厚兄,别来无恙。”张天瑞又撇了一眼程敏政,微微行礼。
程敏政一看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便有些不喜他刚刚‘拍’桌子的行为,“刚才程某,说及修建学宫银子来处和去处的问题,这位张大人似乎有不同意见?”
张天瑞想着,他背后到底是有太子在,也不要就怕了这个人。被程大人骂几句无所谓,回头给太子训一顿那就不值当了。
“并非有不同意见。”张天瑞拱着手,“只是觉得不重要。下官还想斗胆问一句,程大人觉得,这银子是从何处来?”
其实程敏政心里是有答案的。
东宫也不能变出银子。
考虑到近期的事件,
只能是李广那边,不然还能从哪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