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发生这种事,朱厚照还是不可避免的叹气。
“都说说吧,此事如何解决?”
“陛下,微臣以为既有民乱,应当速派大军平乱,以免局势愈演愈烈不可收拾。”兵部尚书王禀回话。
“乱民不比朝廷官军,稍遇阻碍便会一哄而散,未免祸乱他县,臣建议陛下传谕周边县城,令其增强守卫,勿放一人。毕竟已乱了一县,不能再乱第二个县。”
“微臣还以为当威逼利诱、分化瓦解,这些乱民必定不会人人齐心,因其相聚是利非义,只要稍加利诱,必可分而击之。”
……
朱厚照看他们这一个个说的都是头头是道的,心中不禁有一种悲凉之感,说道:“怎么把富者手中的庄田分下去,你们是半点无头绪,就在刚刚乾清宫里落针可闻,等到说出口也是这也困难,那也困难。但怎么对待老百姓,你们倒是很有办法。乱民,那如果是乱民……也是叫咱们给逼反的!”
强压、围堵、挑拨……什么手段都有。
听起来真是讽刺。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兵部调最近的卫所去固安县吧。”
“是,微臣遵旨。”
“大司马,此事耽搁不得,你先去。”
王炳起身,“是!”
走到外面他还有一丝笑意流出嘴角,这李东阳……也是自找的。
乾清宫里。
朱厚照问道:“李阁老,固安县的百姓能反,其他的县若是呼应怎么办?”
“臣以为,非常之时,还是要严加防范!”
“可圣人不是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老百姓脚下无地,头上无瓦,这种情形之下,今日反一县,明日有可能就反两县,后日就是三县,咱们君臣再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总有一天,各地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朱厚照说到现在,语气逐渐转强,到此时声音已是不小,“这江山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能毁在朕的手里,这子民都是朕的子民,不是你们的,你们不爱护,朕爱护!”
说完这句话他往边上走了两步。接着就是‘哗’的一声抽出了一把宝剑!
王鏊一看都惊了,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请息怒!眼下虽有固安一县之乱,但朝廷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疥癣之疾又何必忧虑?!”
英国公张懋则有些心颤的看了眼皇帝,
刚刚那些对他说得话,明显是对他的不满。
现在剑都抽出来了,该不会真的冲动之下要血溅乾清宫吧?
朱厚照则是目光锐利扫视过众人,随后直刺往前!
噗通!
刘瑾脸色惊恐的跪了下来,“陛下饶命!”
不错,
朱厚照是慢慢过去把剑指在刘瑾的脸上。一众臣子则完全发懵。
“刘瑾,你说过,事朕忠心耿耿,从不曾有过二心。”
刘瑾带着哭腔慌忙诉道:“奴婢对陛下是忠心耿耿,此事千真万确!不管民乱不民乱,奴婢只有陛下这一片太阳!”
“好!”朱厚照大喝一声,“那么现在朕命令你,清查宫中二十四监在北直隶所占的庄田,令他们把田亩都交出来!与朕的皇庄一起,退还百姓!”
刘瑾喘着粗气,听完了皇帝的话,他愣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叫奴婢……”
“你没有听错!朕就是那个意思!疾风知劲草,这个时候,朕要问你、问宫里的人,是愿意与朕站在一起,还是死守着那些田契?!”
宫里的太监,尤其是像刘瑾这样聪明的太监其实把这个问题想得很透。
作为太监,皇帝愿意赏你,你什么都有,甚至能成九千岁,可要是不愿意给你,一亩地都不会有,搞不好连命都不会有。
当初,魏彬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还有英国公这样的反面例子在前,更能衬显出他的忠心,几亩田地他还不至于舍不得。
于是大喊道:“奴婢只忠于陛下!宫里所占的田,奴婢这就去查!陛下说分,奴婢不会让他们留一亩!”
“好!”朱厚照把剑收回,“李阁老、谢阁老。”
“老臣……老臣在。”
“你们拟一道旨意。递往北直隶各府州县,命令他们组织人手,清丈田亩,将朕的皇庄,宫里庄田,按每户均等的原则分给百姓!朕会令锦衣卫处处查探,谁要是还敢在这个过程中,多占田亩……李阁老,这些人,朕杀了,总不至于天下震动吧?民乱之时,当用重典,这种时候的仁可就是妇人之仁了,你说是不是?”
最后的问话有些戏谑。
李东阳知道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应声说:“危难之时,也只能行非常之法,臣也以为若有人在此时知法犯法,也应当就地正法!”
其实他们这些人心里很怪异,
皇帝一句,‘你们不爱护,朕爱护’,几乎将他们打到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