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之人,见死了神宫之人,顿时仓皇四散而去。
那人,从生死之际转了一圈,惊恐未定地望着悟虚三人,双手复又在胸前胡乱划起来,嘴里哇哇怪叫不止。
悟虚看着既无趣又可悲,随对着药善、潘若怜二人说道,“此乃莲花生大士派遣至此处的属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等继续前行吧。”
。。。。。。
复有一座城,虽大却不知名。
悟虚、药善、潘若怜,敛着气息;潘若怜,更是变了容颜。三人如平民,入了城,行走在街道。
悟虚再度细细观察,此之人,虽有死阴之气缠绕而佯作生机勃勃者,但耗费心神,持续追踪下去,却并无恶行,与家人其乐融融,而且似乎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生。悟虚,默默无语。他能理解,这是莲花生大士的权宜之策。轮回未能全,因果却须论。这些人,想必便是枉死之人。不能真入轮回,便暂且还复至人世间。这些人,或者说这些鬼魂,还复至人世间,与常人几无区别,按照各自执念,与家人,与心爱的人,继续生活着,继续快乐着。
药善、潘若怜,二人隐约察觉此种境况,不由对悟虚说道,“菩萨,此间人鬼混杂,越是西行,越是如此。”
悟虚叹道,“莫作是言,莫作是言。何以故,菩萨应无相布施。”
悟虚虽如此说,心里却是不畅快,放眼望去,神宫之人,多无佛法修养,却一个个威风凛凛,在城穿梭而行。
悟虚心不畅快,遂与药善、潘若怜二人,寻了一处寺庙,稍作休息。
这寺庙,山门似乎刚被新修,大门之的匾额被翻刷一新。悟虚遥遥望去,只见三个大字,“种因寺”,带着新鲜的墨汁味。
“‘种因寺’?!“潘若怜笑道,”这名字取得好生别扭。还不如原先的‘鉴真寺’。”那块匾额原先的字迹虽然被刻意抹去,但历史的痕迹仍在,修士神识一扫便知。
“莫作是言,莫作是言。”悟虚回首,对着药善、潘若怜郑重叮嘱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昨日种种因,今日种种果;今日种种因,他日种种果。众生畏果,菩萨畏因。尔等不要落了字障知见障,尔等焉知此方便法门?”
佛门人,讲求直指本心,讲求大智慧。有不少人,舞嚼字,落了字障;有不少人,自以为学识高,却不知大智慧在第八识,第六识的种种不过是种种梦幻泡沫罢了。字障,知见障,这是学佛修佛的大忌。悟虚此言,看似平淡,实则甚重,药善、潘若怜,当即合掌低头。
及至大殿,悟虚三人,参拜完毕,来至殿后,却见一尊地藏王菩萨塑像,高大巍峨,极其威严。
“原先,明明是菩萨之像,却偏偏改成了地藏王菩萨之像。“潘若怜复又低声说道。她之所指菩萨,指的便是观世音菩萨。
悟虚,止住潘若怜言语,朝着这崭新的地藏王菩萨之像,合掌结印,口诵地藏王菩萨法号,行礼参拜。
出了大殿,悟虚放眼望去,笔直而的是药师殿,法华殿。悟虚入药师殿,法华殿,礼拜而出,又沿着小径默然而行,终是在一处小小偏殿,看到观世音菩萨塑像,立于其。
悟虚,遂领着药善、潘若怜二人,净手焚香,合掌恭诵,诵观世音菩萨法号,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诵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最后结莲花印诵六字大明咒。
“有诸法供奉诸佛诸菩萨,香火花果钱财。。。。。。然则莫若以此,以法供奉。“悟虚最后对药善、潘若怜说道。
“此处寺庙,竟然如此怠慢菩萨!“潘若怜忿忿不平。多少寺庙,大殿之,世尊三世佛之后,便是观世音菩萨塑像。
“莫作是言,莫作是言。”悟虚合掌,药善、潘若怜、心明等人一直把自己当作观世音菩萨转世,自己却无从分辩。潘若怜如今如此说,悟虚更是无从分辩,只沉吟道,“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三人遂出了此寺,辗转又寻得一寺庙。悟虚遥遥望见那寺庙山门,便回首对着药善、潘若怜笑道,“‘慎果寺’,种因,慎果,一因一果。”
三人遂离去,自寻了一处客栈歇息。
入夜时分,悟虚难入定,难入眠,遂独自一人,悄然出了客栈。但见,街行人稀少,虽有酒肆茶楼依旧挑灯营生着,却稀有喧哗歌舞声传来。倒是不时有黑影,从夜空掠过,似如夜叉逡巡。
悟虚走了片刻,复又回转,于房前小院,漫步而行。月微明,花暗香,风轻送,略有一分自在逍遥。忽有一阴物,自暗处悠悠飞来,悟虚伸指,将其摄至跟前,却是一支蝴蝶。此刻,天时偏秋,又是极北苦寒之地,哪得会有什么蝴蝶?悟虚端详了片刻,原来此物体内沾染着一丝青铜玄棺的阴气,尚未散尽,显然是被大神通强力显化。
悟虚思索片刻,不由心大惊!莲花生大士要再论因果,重造轮回。所谓轮回,有六道,天道、人道、畜生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方才白日里,所见那些恰似活死人的,便是对应着人道的权宜产物,而此刻指头的这支蝴蝶,便多半是对应那畜生道的权宜产物,换而言之,此刻指头之物,前几日便也是一个活人!
“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悟虚手指不由微微一抖,望着那支蝴蝶,在月色下,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
悟虚默然而立,直至此物翩翩飞入那花草幽深处,方才如梦惊醒,合掌诵道,
不过一副臭皮囊,为何偏偏舍不了?
一出道场遇蝶惊,自做自主最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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