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的是,没了胥吏吃拿卡要,没有乞丐恶霸暴力勒索,他这些天拉货贩卖,居然赚了过去假扮商贩三四倍的收入。
陈靖安心说自己要不是锦衣卫,在这里当一个商贩说不定还挺好……
不!这决计不行!
摇摇头甩到脑中的“邪念”,陈靖安恍惚被魔咒影响了身心,连连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
此地的“怪异”必须见到县官才行。
好在他虽不主动询问情报,但此地生活了多日,也渐渐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既有本地的“常识”,也有一些少有人信的“诡异”。
当然,陈靖安当前最在意的是此地怪异的原因,对于那种怪异故事是没兴趣的。
原来不止商固两县,原本被乞活贼占据过的淮河以南府县,都是这副模样。
听说是乞活贼灭了贪官污吏,又狠狠惩治一批土豪劣绅,该杀的杀了,该罚的罚了,能活下来的士绅、乡吏不说十全十美,起码是没有民愤的。
配合上乞活贼自己调教的官吏,诸多州县被管理得欣欣向荣。
李爵爷收复失地之后,见这批被乞活贼调教过的乡吏颇为能干,便对他们自由放任了。
胥吏这种半编制半世袭的“小官”,凭的是人脉关系与家传的行政经验,只要没人理会他们,他们就能继续把持基层。
李将军虽是一介武将,饶恕那些从过贼的胥吏也不算“出格”,对方把胥吏砍杀一空,才叫干涉地方政务。
毕竟地方事务要仰仗胥吏出力,光凭几个县城主官,哪里做得了征税、派役、造器、仓储、转运等等杂活呢。
好在陈靖安的运气不错,虽然他没碰着闹事者,但他的一位老主顾碰见了。
原来老主顾的亲戚在县界边上被马车撞伤,谁料那肇事者是从乞活贼治下逃出来不久的大财主。
那财主仗着自己有官面的人脉,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要伤者赔偿惊马的钱。
苦主无奈只能哀求着大财主放过,才能带伤回家。
也不知怎的,苦主被打的消息传到老主顾这里,后者立时要为亲戚出头。
听闻这个消息,陈靖安甚至连板车都来不及带回家,直接甩在一处小巷便跟着老主顾去了。
跟随者一起“抱不平”的人有很多,似乎都想跟着一起看热闹。
奇怪的是,老主顾并未领着苦主前往县衙,而是出了县城向西十余里外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大老爷外出踏青去了,苦主打算来个“拦路告状”?
陈靖安对辖区的范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行人有没有踏入别州的地界,但他看见城西的河流架着几条一二十丈的过河桥。
这些河桥不同于一般的石拱桥,也不像石板交错叠砌的长桥,桥体结构相当稳固,也看不出一点石板连接的痕迹,就像是一整块石板架在一个个石墩上一般。
正如他入豫南瞧见的“长条石板”官道一般。
这里半数的河桥有着来往的行人、骡队。
另外半数建稍大一些,也更稳固,桥面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河桥的首尾也有持械的壮班兵丁看守。
更奇怪的是,桥面铺设着两列黑漆漆的长条状竖棍,中间垫着横杠枕木,像是很长的登墙梯嵌在地底。
而这“黑色梯子”从南面的山中发源向外延伸,通过河桥之后继续向西北方向拓展。
“这是何物?”
陈靖安抓住时机询问,他在百姓面前的自称是倒过来的名字。
“哈,忘记老安你刚来不久了,此物名为‘铁路’,使用百炼好铁制成。有人说是李爵爷习得秘法雇人修来的,有人说是山中的高人施法炼成的,还有人说是乞活军留下的乡吏,自己鼓捣出来的……
传闻每到夜间,便会有一匹匹铁做的战马,满载货物在这路面上奔走。半个时辰能走数十里,彻夜不用停歇,不用一晚上就能直抵罗山。
不过俺是不信的,白日从没见过那啥铁马奔走过,不懂官府弄这玩意破财玩意作甚。”
不到一晚上到罗山?
陈靖安当时就傻了。
这铁路从山中扩张出来抵达罗山,起码有两百里左右,不到一晚上就算作三个时辰。
陈靖安闭上双眼,发挥自己的简单心算能力,算出这铁马一个时辰居然能走六十七里?
换做训练不佳的官军,一天也才走三四十里,铁马这玩意载着货物居然能一个时辰抵官军走两天?
而一天有十二时辰,若铁马是真的,一天走的里程相当于官军行军。
二十四日。
锦衣卫虽然主要是护卫、刺探任务,但毕竟是行伍中人,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
你走二十四天,敌人只需一天,这种行军速度差异,完成各个击破的战役毫无压力。
陈靖安几乎吓得失去理智,但他还是竭力保持镇定,询问周围百姓对铁马的看法。
大伙的想法各异,有些人说铁马是真的存在,晚上登上房顶,能瞧见铁马与路旁的关键位置亮着照明的火光。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铁马的轮廓,但依稀能听见“野兽”哼哧哼哧的声响。
当然若是住在县城,或是远离铁路的位置就听不着。
还有人买了这铁路的股权,只是暂时没到分红的时间,手里的证明就和钱庄银票一般,没法验证铁路的真实性。
其他百姓则是觉得铁马太过怪异,就跟近些时候越来越多的奇异传闻一样。
山脉中有“大鲲”起飞降落,云雾中有飞龙若隐若现,甚至有一群妖兵驻扎山中修炼邪法……
一群妖兵在山中练兵,两伙人马真刀真枪地猛干,打得血肉模糊,胜利的一方才是“最哇”的,决出一个战争头领。
而这些妖兵就跟蘑菇孢子一样,死了也不怕,下一代会快速产生。
妖兵们互杀就像炼蛊一样,等妖兵自相残杀练出最强的疯子,它们便会冲出山脉,杀尽天下凡人。
不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怪异故事了?
陈靖安心说自己是来查探“忠奸”的,不是来收集诡异故事,然后写一本奇谭小说的。
就在他想打探更多有用信息时,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处户外驿站,数百名围观群众围成半弧,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