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事还没完!”
这一场雪下完以后,已经是万历四十年十二月的月初了。
对于蓬莱县与登州府的百姓来说,这个冬天发生了许多大事小事,有些事情惊心动魄,有些事索然无味,有些事情让人胆战心惊。
市面上都在传说衡王府要派几千匹牛马到登州府来,传得很邪,甚至有名有姓,都说是登州府给衡王府引路出主意的奸人叫董志超,正是黄县的主薄大人。
大家打听了一下,黄县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位董主薄,都把这位董主薄骂得狗血淋头。
还好登州府上上下下团结一心,致仕的官员与地方上缙绅、豪强联起手狠狠收拾了一番这位董主薄,让吃里扒外的董主薄吃了很多很多苦头,而衡王府强行派马的事情似乎也烟销云散了。
在一整年连续不断的坏消息之后,总算来了一个好消息,而另一个消息则是那位传说中要来登州府巡查的税使太监,年前肯定不会来登州了,至少大家能过上一个好年了。
这位税使可是位真正的厉害角色,之前他一再放话说要来东三府缉查偷逃皇粮国税的狂妄之徒,甚至放话说“宁可千家哭,不可天家哭”,到时候肯定要拿一批抓一批杀一批。
只是大家并没想到,这都只是这位大太监放出的烟雾弹而已,他嚷了半天要来东三府查税拿人以后,却是忽晃一枪,突然杀进西三府横冲直撞到处抓人抄家,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道有多少富豪人家突然之间家破人亡。
只是他在西三府横冲直撞破家无数,对于东三府来说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不知道多少登州人为此欢呼雀跃。
吴老板觉得这是人之常理:“西府有运河,比咱们登州不知道富了多少倍,那老太监不到西三府打秋风扫落叶,到咱们东三府来挨冻受饿,那才是怪事!”
骡马店的狄掌柜很随意地看了一眼吴老板,一脸不屑,果然只是黄县乡下的暴发户,连说话的声音都改不了一口黄县腔,不是正宗的登州口音。
在他的心目中,只有蓬莱的城里话才是正统的登州口音,黄县腔调那是乡下人最明显的标志,虽然吴老板时常来照顾他这家骡马店的生意,但是府城人就是应当高人一等,他打心里看不起吴老板。
吴老板还在欢天喜地:“总算能过一个好年了!还好咱们元老教谕仗义执言,狠狠地收拾了董志超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县尊老爷激于民愤,只能把那货调去查办福山银案,现在税使又不肯来咱们登州府,这日子真畅快!”
没见识的乡下人!狄大掌柜藐视吴老板了一番,觉得自己没法听下去了:“老吴,你好歹也四十岁的人,不要再这么幼稚好不好!现在只不过是能过个好年,但年后的日子你以为能畅快了!万历四十年这一年到头,就没有什么好消息。”
狄老板继续说道:“那位老太监现在是在西三府横征暴敛,没空顾及我们东三府,可是东三府纵然有金山银册,终究有搬空搬尽的一日,那个时候他肯定要杀到我们东三府来刮地三尺!”
狄大掌柜以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你也就是只有这点见识!”
吴老板争辩了一句:“可是咱们登州府够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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