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是吧。”
姜真整张脸都埋着,语气倦倦的:“你什么都知道。”
“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持清说道:“只是活了太久而已。”
持清抚摸她的头发,轻揉着她的后颈:“就像现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难过。”
姜真深吸了一口气,悲哀地发现,在仙界,她除了持清,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没事的,和他说也没关系,反正他不会在意。
“在三个月前。”姜真冷静下来,笑着说道:“我以为只是人心易变。”
“十日前。”姜真伸出手指:“我也只是觉得我错了五成。”
“现在。”姜真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持清的肩窝上,声音颤抖:“我发现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太蠢了。”
她抬起眼,眼珠被水色浸染成晶莹的模样,眼眶里的泪滴在持清心头摇荡,令他无声叹了口气。
姜真一直在忍耐着,想要憋回要流出的眼泪,将眼角染得通红:“尊君,你毁掉唐姝那滴凤凰真血的时候,说过那不是她的东西。所以,那滴血到底是谁的?”
持清搂着她颤抖的身体,一时没有开口。
过了好半天,就在姜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温和地说道:“是封离从你身上取走的。”
持清眼睛半阖,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深不可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果然是知道的。
姜真看着他,鼻尖涌起酸意,无力地耸下身子,顺着他的力道,跪坐在他怀里:“是什么时候?”
持清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缱绻地绕过。
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颤抖的脸庞,指尖的力度突然重了一些,陷进她柔软的脸颊,让姜真颤得厉害:“我以为你记得。”
他神色未变,姜真却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压抑到无法再顺畅地呼吸下去。
他很不悦,姜真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记得。”
持清的语气很淡,阖着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很遥远的东西,平静无澜:“你与我说,你只想和封离走,这血是你自己给他的。”
他目光柔和又严厉。
“我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持清说过这种话,在这之前她甚至从来就没真正见到过持清。
姜真抬手按在自己的额角,持清说的话像是针砭刺入她的头顶,血液骤然涌上来,疼得她发出支离破碎的喘息。
她咬在舌尖上,疼痛转移,让她清醒过来,她竭力压下心中的某种情绪。
持清紧紧地抱着她,像是锁住了她的,某种无形的牢笼,姜真这时候才发现,比起拥抱,持清更像是缠在她身上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原来,是不记得了。”持清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冰冷的呼吸像蛇信一样舔过她耳边,听不出话语中的情绪。
不记得什么,她忘记了什么?
姜真嘴唇瓮动,难受地缩在他怀里,手抓着他的衣襟,手指都在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持清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却仍然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身体。
“不是锁。”
持清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像是看不到她眼里的害怕,自顾自地说道:“也不是术法,神魂也是完整的……是那滴血。”
“什么意思?”
姜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口痛了一下。
持清的怀抱像潮水一样裹挟着她,像是某种令人不安的、古怪的,无法理解的深渊。
可她却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中,得到了片刻喘息。
持清薄唇浅浅地勾起,看不出任何异样:“那滴凤凰真血从你体内被挖出来时,将你的一部分记忆封在了血中。”
可她能失去什么记忆呢?
她脑海中的记忆,明明是再完整不过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在持清解开她丹田里那把剑意锁前,她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和方佳伶见过。
“是封离。”姜真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
真血绝对不是她自愿剖给封离的——如果是自愿,他也没必要对她的记忆动手脚。
“嗯。”
持清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像是笑,瞳孔逆着光,却只剩下异常的冷漠:“还想记起来吗?”
“可是……凤凰真血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