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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不出嘴。他憎恨祈月烛剥夺了他呼唤祈月烬名字的权利,却又思前想后,也找不着除了祈月烛外,可以向之求援,代替病弱的他去寻找莫悱所在的人。

不情愿求助,却又不得不,委屈与不甘汹涌澎湃,他捏紧了曾属于夫人的黑色触屏手机,将那硬质的手机壳捏得“咔吱”轻响,就像捏着自己的心、质问着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竟向仇人低头!

他也真是倔,突然就腰部使力,瞬间脱离了祈月烛为了让他舒适、而特意松懈下来的搂抱。他的本意是想咬牙忍住眩晕与虚软,魄力十足的下床穿衣,摔门就走,亲自去找老婆,只留给祈月烛一个潇洒的背影,让那死变态瞧瞧自己能不屈不从到何等牛逼的程度——

可就像后颈挨上了一砍手刀,他刚坐起,就眼一黑的倒了下去。他摔在柔软的床铺上,彻底散架成了一摊扶不起的稀烂浆糊,不仅四肢在无意识的抽搐,胃部的剧痛也有眯眼抬头的趋势——这番打击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虚弱无力到此等地步。

见他在犯倔后,双目光华全失,只一脸惨白的绝望,无神的瞪着天花板,深知他脸皮薄的祈月烛在心里大呼不妙,刚想就算以身试险、也要转移安纳斯的注意力——安纳斯猛地闭上了眼睛,颤颤巍巍的,从被子里探出抓了手机的右手,那条细弱的手臂还没遮丑意味十足的搭上眼睛,两痕泪水就哗啦而下他的眼角。

祈月烛看见,他因为极力忍耐抽噎,而涸辙之鲋般小幅度动弹身体,眼睛则被泪水泡得发疼,刚想眨眨眼消解痛苦,泪水就溃堤而出,让他哭花了脸,成了只可怜兮兮的路边野猫。

“祈月……烛……咳,呜……我恨你,我……杀了你……都怪、你让我——咳咳!”安纳斯极力遮羞,他害怕鼻涕流出而拼命的擤,却又想抽空狠骂祈月烛几句,以解心头之恨。这番三心二意,他那带了血色的清鼻涕真淌了出来,只见那染了鲜红的晶亮痕迹一直拖延到他的唇尖,又因他要吞咽过于明显的哭腔而流进了他的嘴巴,让他显出了似极七窍流血般的可怖病容。

安纳斯深觉羞耻,极致的羞耻。他想赶祈月烛走,却在心底里明白,他得坚强,不能懦弱的逃避,哭一哭算个屁,他眼里进灰尘了而已,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哭……

但他狠忍了两年多,其间再怎么深感无人援助的委屈绝望,都只打碎了哭泣的想法、咽进病魔肆虐的肚子。他这番作为可谓治标不治本,他那忍了又忍的泪就像地上河一般,水压一旦冲破大堤,城镇登时陷入汪洋,根本拦不住挡不得。

现下,在祈月烛面前,他根本止不住泪。整条手臂都被浸湿,泪水咸味和血鼻涕的腥味铺天盖地,他将眼睛擦了又擦,还是看不见东西。

脑袋里的想法蹿蹿着换,他一会儿试图拉起被褥遮掩,一会儿尝试擦干净泪水,一会儿想踢近在咫尺的祈月烛一脚、表达内心不屈的愤恨,一会儿又想组织出战力十足的讥嘲、将祈月烛骂成只狗血淋头的小爬爬虫——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到,哭泣夺走了他最后的力气,他那紧抓救命稻草般的五指也脱了力,缓缓松开,让黑色触屏机再次掉落。

由手机的脱手联想到了莫悱的离奇失踪,安纳斯突然奋力,想至少重新夺回那曾属于夫人的物件——但祈月烛先他一步,捏起了他的手机,先用找来的湿纸巾为他细致的擦去泪水,再摁亮屏幕,调整角度,让他看清短信界面显示出的新内容。

安纳斯没顾得上实施什么犯倔动作,就被崭新的短信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他瞪大了眼睛捕捉屏幕上的文字信息,被泪水泡锈的脑袋“嘎吱嘎吱”转了半天,才明白施哀央发来的新短信是在详尽叙述莫悱失踪事件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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