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烟雾飘渺中一口将烟抽尽,丢在地上踩灭了?烟头。
“这是这次的货款,你看看有没有问?题。”何尽从腰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钱。
老李在手?指上吐了?口唾沫,利落地数了?数手?上的钞票。
红的、绿的,有零有整,一分都没少。
这也是何尽奇怪的地方?。
他从不多话,不压价、不赊账,更不贪小便宜,却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添个零头给老李买烟。
每一次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精确到一毛钱也要按账上的数给。
老李还打趣过何尽,说他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却比老头还要一板一眼。
“没问?题。”老李把钱折好,放进了?口袋。
“那我走?了?。”
何尽撩起衣服擦了?下头上的汗,坐上了?露天的三轮车。
“走?吧。”
老李摆了?摆手?,看着何尽清瘦的背影在轰鸣声?中逐渐远去。
哪怕在炎热的夏季,浑身都被汗水湿透的何尽也带着一种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干净。
不明白,想不明白。
老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
回到诊所?,夕阳已经沉下了?山头,昏暗的光线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
门口的两?张凳子?排排坐着一大一小。
只不过吕锦誉的脸是黑的。
小豆子?也还记得这个人被警察叔叔找过,是个绿眼睛的坏人,他吸溜着鼻子?,偏过头,独自坐在另一边,看也不看吕锦誉一眼。
于是远远地看过去,这一大一小就?像两?尊门神一样各守一边。
看到何尽下车,吕锦誉眼睛一亮,有一种终于得救了?的感?觉。
虽然他印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他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虽然对方?见死不救还怀疑他是嫌犯报了?警。
但打完点滴被护士嫌碍事赶到门口的吕锦誉还是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感?到热泪盈眶。
天知道这一个多小时他有难熬。
他既不能走?,又?要接受行?人的各种注目礼。
甚至还有个小孩跑到他面前喊他“外星人”,然后又?被他的绿眼睛吓跑。
短短的一小时,吕锦誉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何尽下了?车,看也没看吕锦誉一眼,先进诊所?交了?钱。
而小豆子?已经自觉地跑上了?车,兴致勃勃地学着大人握住了?车把手?,嘴里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只是他小胳膊小腿实在不够长,想要够到车把手?,只能把屁股撅起来?,可屁股一撅,他又?坐不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