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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良心的白眼狼(1 / 1)

景容峥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自己的手去捡起那份文件,快步回到办公室的。

再慢一步,他只会变为一个可笑的杀人犯。

他坐在显示器面前,机械地滑着鼠标。

屏幕上的各种表格文字数字,是那么晦涩而遥远。

仿佛一只只蚊子,隔着一层厚厚的障碍,怎么也钻不进他的脑海。

它们不停地飞舞,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咚咚。”

“景副经理,我找你有些事情,方便吗?”

景容峥如梦初醒。

“请进。”

景容葶进来后,把一份文件夹放在他面前。

“哥,这是我刚才给爸讲解的三个方案,每一个他都很满意。”

“你没有思路的话,可以参考一下。”

景容峥面无表情地道:“多谢。”

“你该谢的不是我,是爸的偏心。”景容葶淡淡道。

景容峥沉默不语。

景容葶没有马上离开,她俯身,双手撑在景容峥的桌面前。

“说句不好听的实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人可以蠢,但也要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爸交给我们的任务,我可以给出三份让他赞不绝口的方案。”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景容峥,嘴角微勾,满是不屑之意。

“而你,却连一份像样的都拿不出手。”

“你能拿什么和我竞争?”

“景文超的偏心?重男轻女带来的优势?”

“你还趁早放弃吧,这早已经不是传男不传女的封建时代了!”

景容葶离开后,景容峥没有去动那份文件。

他只觉可笑。

想要的,求而不得。

不想要的,被推着求。

冷血的独裁者,冷眼笑看他们讨自己欢心。

好一出讽刺的闹剧。

景容峥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暴戾之气。

他恨不得毁了面前一切!毁了这栋牢狱!冲上去杀了那个暴君!打破这场可笑的闹剧!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如同一个锈旧的机器人,机械地盯着屏幕看起来。

五点多钟时,他的手机响起。

看着上面的那个大写“妈”字,他的心头一阵烦躁。

他移开目光,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但在响到短暂的中止后,又持之不懈地响起。

大有誓不罢休之势,响到他接起来为止。

景容峥只得滑开。

一接通,沙哑的骂骂咧咧声就传了过来。

“死哪里去了,这么久才接电话!”

对于这个女人,他沉默应付只会招来更多的数落。

他的唇角紧绷,“刚才在开会。”

“就因为开会就不接你妈的电话?!”

那头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你就那么想要帮那个畜生吗?!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难道你忘了当初……”

“你打电话找我到底什么事?”景容峥语气冷硬地打断她。

被强行打断,那头也是怒气冲冲。

“景容峥,你这是什么语气,我说你几句你还有脸生气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也是,你现在连声‘妈’都不肯叫了,眼里自然只有那个畜生爸……”

景容峥听得头痛欲裂,额头青筋直跳。

他咬牙挤出一句还算平静的话,“你再不说正事,我就挂了。”

听到这里,那头才悻悻然地停住抱怨,说出来意。

“你弟要放学了,你去接他一趟。”

景容峥本能地皱眉。

“门德伟怎么不去?”

他看了眼时间,“我还没有下班。”

“你爸他接了一单大单,没空赶过去。”

“还有你是傻子吗,什么没有下班,你就不能提前下班吗?”

“整个公司都是那畜生的,你又是那畜生的儿子,谁敢说你的不是!”

“就这样说定了,要是你弟今晚没有安全回来,别怪我饶不了你!”

不等他说话,那头已直接挂断。

景容峥心头怒意翻涌,他举过手机,重重地摔去。

脱手之时,却又勉强压下怒意,死死地攥紧了手机。

勃发的怒意一头猛兽,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寻不到一个出口。

“砰!”

他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上面的物品随着一弹跳,显示器更是歪倒下来。

痛意总算是让他找回了理智。

他忍不住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瞧,多么像一个无能狂怒的小丑。

半晌。

他颓然地走出去,敲响人事主管的办公室。

在对方异样的目光中,伸出青肿的手,面无表情地请假。

“手受伤了,我请假半个小时。”

主管笑道:“哎呦,景副经理,你还向我请什么假啊,直接走就是了。”

“手这是怎么伤得啊,要不要我送你上医院?”

景容峥扭头就走。

将对方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抛在身后。

他骑着电动车,来到人头攒动的学校门口,找到六年级家长等待区。

在一众三十出头的家长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外貌过分年轻出众,脸色也过分冷漠。

完全不像是来接孩子,更像是来讨债的。

惹得不少人注目。

景容峥视若无睹。

一个虎头虎脑的圆脸男孩看到他,眼睛一亮,蹦跳着向他跑来。

旁边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跟了过来,看了眼他胸前的校牌,笑眯眯地问他。

“门梓鸿小朋友,你是要跟这个小哥哥走吗?这位你什么人啊?”

名为门梓鸿的圆脸男孩想了想,说:“他是来接我回家的,他是我的小爸爸!”

工作人员满脸诧异与不解,“小爸爸?”

景容峥皱眉解释道:“我与他是兄弟关系。”

“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联系他的家长询问。”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长兄如父啊。”

一坐上后座,门梓鸿就迫不及待地说起来。

“小爸爸,你来得好晚啊,我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景容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乱叫?我不是你爸,不要乱叫。”

门梓鸿理所当然地道:“妈妈说的啊,她说你以后也生不出儿子,就会把我成你的儿子养。”

“等我长大以后要养你,现在你也要养我长大。”

门梓鸿喜滋滋地道:“这样一来,我有两个爸爸了,比他们都多一个!”

“小爸爸,我们……”

“我不是你爸!”景容峥冷冷地道。

门梓鸿呆住,一副被吓住的模样。

景容峥努力压下心头烦躁,缓声道:“抱歉,我不想凶你。”

“这种称呼不能乱叫,我不是你爸,你爸只有门德伟。”

“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叫我哥,或者直接叫我名字。”

门梓鸿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哥哥。”

接下来,他很快就忘了这个插曲。

完全不在意景容峥的冷淡,一路上叽叽喳喳。

途中经过各种路边摊,都眼巴巴地看个不停。

出于弥补刚才的语气,景容峥一一给他买了。

但是拒绝了他的分享。

送门梓鸿回到家,一进门,一阵“哗啦哗啦”声就传来。

客厅里,四个女人坐在那里洗着麻将。

景容峥皱眉道:“你有空打麻将,没空去接他?”

其中一个消瘦的妇女,即蒋敏倩嗤笑一声。

“你妈我都没有多少年头活了,现在还不能抓紧时间享享清福了?!”

“合着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大还不够,非得当牛做马到累死才行?”

望着她已经半白的头发,景容峥心中一阵酸涩。

他只得干巴巴地说:“等两个月后做了手术后就好了。”

蒋敏倩道:“你说得简单,能不能做好还不一定呢。”

门梓鸿跑过去,一把抱住她。

“妈妈,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还要看着我长大呢!”

蒋敏倩眉开眼笑,摸摸他的脑袋,“我的宝贝儿子真懂事,比你那个哥强多了!”

旁边的几个牌友也是一阵夸赞。

景容峥一言不发地站在玄关处,仿佛一个局外人。

他转身换鞋,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蒋敏倩的叫声。

“这么急着走什么,留下来吃个饭。”

景容峥道:“我吃过了。”

蒋敏倩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吃个屁!你当你妈是没脑子的蠢货吗?”

“怎么着?巴上了那个有钱的畜生爹,就不想认我这个没钱的妈了吗?”

“景容峥,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可真是有奶就是娘!难道你忘了你小时候他是怎么对……”

“我吃!吃总行了!”

景容峥强忍着一脚踹翻鞋柜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你这什么口气,像我求着你吃一样!你爱吃不吃!别以为你巴上……”

景容峥快步走到阳台,“碰”地拉上门,屏蔽滔滔不绝的数落。

一如这十多年来一样。

只有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才能换得片刻安静。

他望着下方来来往往巴掌大小的车辆、蚂蚁大小的人。

无数次想象。

就这样跳下去,会是什么场景?

他整个人像个西瓜一样,猛地炸开?

那个女人是不是会就此安静下来?

到时候会不会很痛?

万一不小心砸到了其他人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才发现自己就是个胆小鬼。

迟迟不敢付诸于行动。

但至少也不是白想,让他满腔无处发泄的暴躁也随之压了下来。

平复得差不多时候,门梓鸿也被蒋敏倩派来叫他吃饭。

饭桌上,蒋敏倩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给他们夹菜。

内容无非牌友、亲戚家,或者短视频里面看来的家长里短。

对于这些与他无关的内容,景容峥可以心平气和地屏蔽掉。

坐在他对面的门梓鸿则是捧着手机,边吃边玩。

没有人回应,蒋敏倩不轻不重地骂道:“吃饭玩什么手机,放下手机!”

门梓鸿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似懂非懂地听着她的话,时不时问上几句。

蒋敏倩则是借着这些例子,谆谆教诲,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

比如以后要怎么样娶一个孝顺公婆的媳妇、要怎么对待媳妇防止她掏空家里扶持娘家……

景容峥一声不吭地吃着,味同嚼蜡。

他再怎么努力控制耳朵,也无法做到彻底屏蔽。

对于这些内容,他很想说上一句是不是太早了。

但他知道,只要他一插嘴,教育的对象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继而变成持续不断地数落他的不孝,差点让家里断子绝孙。

他只能把自己变成聋哑人。

吃到一半时,门德伟收工回来了。

景容峥几口扒完饭,拿起自己的碗筷,起身去了厨房。

洗完碗筷,他打了声招呼,“我走了。”

将敏倩翻了个白眼,“翅膀长硬了就总想往外面跑。”

没有多说,她又继续沉迷于对小儿子的教育。

门德伟则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小峥,不多坐坐吗?”

十四岁那年,景容峥一脸狰狞地挥舞着菜刀砍伤他的手臂。

自那以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再也不家暴妻子的好丈夫。

对景容峥这个继子,也一直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态度。

景容峥道:“不了,公司还有……”

来电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懒得继续编下去,顺势掏出手机离开。

来到楼梯间,他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男声,“景容峥,我们分手吧。”

景容峥一时愣住。

不等他说话,那头便已经挂断。

景容峥赶到夜景酒吧时,已经是十点多。

这里正是热闹非凡时。

迷幻昏暗的灯光下,摇滚乐声震耳欲聋,男人们举着酒,在节奏中扭腰摆胯摇头晃脑。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烟酒味味、汗味,以及各种香水味。

景容峥放眼望去,仿佛群魔乱舞,一派乌烟瘴气。

他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挤进去。

艰难地挤到吧台时,他感觉整个人像是从泥水里滚了一圈。

他找到调酒师,扯着嗓子问道:“你们老板呢?”

调酒师凑近他,“你说什么?”

对方说话间吐出来的热气,以及闪亮的舌钉,险些钉瞎了景容峥的眼睛。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提高了声音,“我说——你们老板韩天奕在哪里?”

这次,调酒师总算是听清楚了,翘着兰花指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景容峥只得再次钻进泥水里面。

短短一路上,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我是来找人的”,屁股又被摸了多少遍。

让他备受折磨的是,他到达目的后,并没有找到韩天奕。

景容峥没有办法,只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来到洗手间,再次拨过去。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景容峥按压着太阳穴,烦躁地挂断。

他实在无法明白。

韩天奕为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拉黑这个幼稚的方法折磨人。

他走到洗手台,用冷水洗了把脸。

“哟,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清高矜贵的景大少爷竟然屈尊大驾光临我这破酒吧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景容峥心中一松。

他循声看去,“天奕。”

在看到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后,他的额角跳了跳。

强忍着移开目光的想法,他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之前又在闹什么?”

如同踩着尾巴的猫,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清秀青年顿时怒了。

“是!你景容峥永远都没有错,永远是我韩天奕在不懂事的无理取闹!”

丢下这句,他冷着脸转身就走。

景容峥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熟练地认错。

“对不起,天奕,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韩天奕一把甩开他的手,满脸失望地看着他。

“你永远都是这样,口头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景容峥,你告诉我,如果你真觉得你错了,为什么还会一而再三地犯?”

“所以说你完全没有把我放心上在意过我!你根本就是有意这样做的!”

景容峥无力地解释道:“我没有……”

“没有?”韩天奕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景容峥无奈地拧眉,不断地回想最近做了什么事。

却发现根本想不出来。

他只得试探性问道:“我最近忙于加班,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韩天奕讽刺地笑了,“呵呵,多么搞笑啊,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根本不知道,还好意思认错!”

绕来绕去,景容峥也有点烦了。

“你认为我哪里做错了,你就不能直说吗?”

韩天奕怒意更甚,“连自己错哪里了都不知道,你他么的还有脸凶我?!”

他红着眼睛扭过头,委屈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哭腔。

“我们分手吧!”

景容峥的心顿时软了,愧疚道:“对不起,是我的语气不好。”

“只要你不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他走到韩天奕对面,诚恳地解释。

“我是真的想不出来哪里错了,只要你说了我以后一定改。”

“改?”韩天奕怒不可遏瞪着他,“你每回都这样说!你又有哪次改了?!”

“工作日总见不到你的人影算了,连周末放假我永远都是一人度过!”

“情人节,你说你要加班,只给发了一句无聊的短信敷衍我!”

“劳动节,你连敷衍都不敷衍我了,全当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现在更过分,连我们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景容峥,我只想问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听到这里,景容峥总算是明白了,也想起来了。

今天是5月17号,是他与韩天奕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

自知理亏,他只得低声道歉,“对不起,明年我一定不会忘记了。”

努力补救,“今天还没有过完,我们还可以去补过……”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景容峥,你怎么不去死啊!”韩天奕口不择言地打断他。

景容峥脸色一变。

他攥紧了拳头,努力压抑住汹涌而出的愤怒。

韩天奕也沉默下来,喘着粗气,转头不看他。

景容峥尽量控制住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一个纪念日而已,补过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天奕的语气不咸不淡。

“是啊,纪念日没什么大不了的,和我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容峥无可奈何。

“韩天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我承认忘了纪念日是我的错,但你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分手?”

韩天奕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小事?!是不是我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人在你眼里都是屁大点的小事?”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如果不是我当初借了你十万块钱,你永远都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现在你成了景大少爷,就更巴不得踹了我这个讨厌的男朋友!”

景容峥感觉头很痛,“……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韩天奕冷笑连连。

“总算说出心里想法了,有我这么一个不讲道理总在无理取闹的男朋友,两年下来让你很委屈吧?”

景容峥深感无法沟通,头痛欲裂。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韩天奕像是被点着的火药桶。

“你居然想甩了我?!”

“当初因为不想被人指责不知感恩只能与我交往,现在总算可以借机摆脱我了,多聪明啊!”

“景容峥,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玩弄感情的无耻人渣!”

景容峥忍了又忍。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

景容峥,你不能也变成一个情绪失控的怨妇,永远在歇斯底里地指控。

两个怨妇大吵大闹的场景,太过讽刺可笑了。

可再怎么说,他也无法压抑那股横冲直撞的愤怒。

他只得转身,不去听身后的谩骂,逃也似的离开。

回到租到房子里后。

他像个疯子一样,抓过玻璃杯重重地砸下。

“哗啦啦……”

几分钟内,满柜子的玻璃杯就被他砸得不剩几个。

“神经病啊,大晚上的发什么疯!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呢!”

直到有人恼火地敲门,他才收手停下。

看着满地凌乱的玻璃碎片,他如梦初醒地回神。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和一个精神病有什么区别?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心里的那头折磨他的野兽总算安静了。

收拾完满地狼藉,洗了个冷水,他已是精疲力竭。

不止身体,精神上也是。

可他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他握着手机,滑了半天屏幕,却不知道在看什么。

思绪像是飘到了九天云外,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他只得拿过药瓶,倒出几粒药吃下。

十几分钟后,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总算是被强行生出了睡意。

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

仿佛才过了一分钟。

身上传来一阵燥热,让他难受地皱紧了眉。

他本能地去掀被子。

却抓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像是一只手?!

景容峥瞬间惊醒过来,睡意全飞。

“谁?”他摸索着去开灯,“韩天奕?”

回应他的是一声暧昧的低笑,“峥哥,小峥哥可是比你更先认出我哦~”

对方调笑着,并按住了他的手。

“别开灯,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感觉吗?”

要害处的手在游动,宛如一条灵蛇。

景容峥喘了口气,却是忍不住皱眉。

从对方身上,他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他握住那只手,“你喝醉了。”

那只手挣脱出来,“我没醉。”

窸窸窣窣声中,一个黑影翻身来到他身上,坐下去。

触感从下面传来,景容峥的脸色猛地变了。

他下意识地扣住韩天奕的腰,阻止对方继续动作。

“我还没戴好套……”

“我清理干净了。”

说着,韩天奕一鼓作气坐到底。

景容峥试图推开他,“这样不安全……”

韩天奕也生气了,“什么不安全,你分明就是嫌弃我!”

“还说只要我不生气就任我打骂,连这点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我就知道你只是在骗我!”

自目睹“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场景、景容峥当场萎掉跑进厕所吐出来后。

两人之间的每一次,都是戴着雨伞。

一阵天人交战后,景容峥心中一横,咬牙道:“我没有骗你,继续吧。”

反正他现在也看不见。

他不对在先,让让对方算了。

韩天奕却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继你特码的续,景容峥,你要对我没有感觉了就趁早和我分了!”

景容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下面早已经软了。

他连忙让五指姑娘去动作,想让自己硬起来,证明他对韩天奕还是有感觉的。

伸出去的手,却忽然有些碰不下去。

哪怕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关键部位。

因为那让他恶心了好几个月的一幕,再次浮现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去碰,只想冲进厕所清洗自己的身体。

理智告诉他,他真的这样做,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他只得拿张纸巾包住,硬着头皮去弄。

但他在心理上就认为这黄瓜已经馊掉了,尤其那一幕总是浮现在眼前,又如何能起反应。

无奈之下,他打开灯,套好内裤,起身下床。

观察过韩天奕正坐在客厅里看手机,没有走进来的打算后。

他放轻手脚,如同一个小偷一样,在床下面翻出一个锁住的密码箱。

打开箱子,他从里面拿出一盒蓝色药片,憋屈而尴尬地吃下。

那一幕发生后,他萎了好一阵。

一到入门时,就威风不再。

但韩天奕依然有生理需求。

可他没法在上面。

就算可以,景容峥也不会接受在下面。

为了满足他,景容峥只得偷偷地借助药物,让自己重振雄风。

好一段时间,他才让那一幕回忆死去,慢慢地自然地恢复了雄风。

本以为这些药再也派不上用场了,或者说至少也要等他七老八十了,才会再拿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死去的回忆还能死灰复燃,再度恶心到他。

在药片的帮助下,他下面总算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做好心理准备后,景容峥才出去找韩天奕。

因为使用外物作弊,所以他有些心虚。

他不自然地低声道:“天奕,你看,我对你还是有感觉的。”

“你不想我戴着套也可以。”

韩天奕瞥了他身下一眼,冷哼一声,“哼!谁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景容峥迟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

……

奋战过后,韩天奕满意地睡去。

景容峥难受地走进卫生间,烦躁地看着下面。

他现在是射不出来,也硬不下去。

韩天奕出了两次,他却一次都没有。

这显然不正常。

对于韩天奕夸他“金枪不倒”,他只得苦笑。

也没有心情做手工活。

他打开冷水冲洗身体。

冰凉的冷水冲刷到皮肤都有些发皱时,他总算软了下来。

窗外蒙蒙亮,清脆婉转的叽叽喳喳声响起。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听着这富有生机的鸟鸣声,他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天奕已经和好,景文超和母亲那边……

只要再熬一熬,一切都会过去的吧。

喝了两杯速溶咖啡提过神后,景容峥直接去了公司上班。

好心情维持到会议上、他因为打多了呵欠被骂而彻底结束。

景文超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一大早上就哈欠连天,你是猪吗?”

“是不是需要我特地腾出一张床好让你睡够了再说?!”

“实在睡不够,你就给我滚回去睡,再也别来上班了!”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景容峥被喷得狗血淋头。

可能是近来习惯了,也有可能实在是太困了没精力愤怒。

他到还能维持平静。

在景文超停顿的间隙中,景容葶忽然出声:

“景总,今天早上我6:04分就在公司看到了景副经理。”

“他可能是起得太早了,才会精神有些不振。”

景容峥有点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人会替他解释。

景文超也讶然地看着他,“九点才上班,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面露赞许之色。

“不错,能力不够,就努力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进步。”

“这种精神可嘉,但绝不能因此而影响了正常的上班时间。”

接下来,他以景容峥为例子,发表了一番鼓励加班的言论。

号召其他高层员工向他学习,并将这种精神传递下去。

景容峥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是尴尬不已。

这几乎是将他变成了工贼。

不过资本家的儿子,比工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捱到会议结束,他就立马走了出去。

走出会议室没有几步,他又被杜博恒叫住。

“景副经理,景总请你去办公室。”

还要继续未完的骂?

心中一阵无奈,景容峥只得过去。

出乎意料,景文超过来后并没有骂他。

他无不欣慰地道:“看来你总算是懂事了,明白了爸爸对你的一片苦心。”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景容峥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冒。

尴尬比刚才在会议室更甚。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父爱,现在体验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有些过敏。

景容峥道:“你有什么事直说,没事我就回办公室了。”

景文超皱了皱眉,没有发作。

“最近我也是看明白了,你确实不是这块料。”

他叹了口气,“我再怎么督促你,你不行就是不行。”

“就算我力排众议把公司交给你,指不定以后会被你败成什么样。”

“小峥,爸想通了,也不要求你上进了。”

景容峥愣住。

他的地与他相认。

虽然是受益者,但景容峥实在不能理解——

一个头脑还算可以的人,居然可以完全不考虑养在身边的女儿,直接选择陌生人一样的儿子。

重男轻女的歧视,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起初,他对于这种天降横富还是有不少幻想的。

在接触了十几天后,自知之明让他彻底没了兴趣。

但拿人手软,尤其是救命之钱,更让他只能硬着头发听从景文超的话。

半年前,也就是在他与景文超刚相认没多久。

蒋敏倩的脑袋里,被检查到生了一颗瘤。

需要开刀切除,手术费是景容峥不吃不喝打上五十年工才能挣够。

他曾痛苦,为什么他唯一的亲人总是多灾多难。

却也庆幸,让他有钱挽救对方。

哪怕这个钱是借别人的。

他把钱给了蒋敏倩,但对方迟迟不愿去医院动手术,只想靠药物控制。

说来说去,无非两个原因。

害怕手术失败,以及影响小儿子门梓鸿即将到来的小升初。

景容峥劝了又劝,被骂了一次又一次。

最终说好,等门梓鸿一结束考试,她就去做手术。

而他拿了景文超的钱,哪怕再没有兴趣。

也只得听从吩咐,赶鸭子上架,与景容葶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竞争。

如今景文超忽然改了口,不再以此来逼迫他。

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几乎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想来想去,景容峥决定请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等彻底清醒过来再看看真假。

于是他干脆回了家。

韩天奕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景容峥不想吵醒他,直接去了沙发睡。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多少,身体实在太困。

这一次,他倒是很顺利地就睡过去了。

睡了不知有多久,他被一阵来电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

一句指责劈头盖脸地从电话那头砸过来。

“景容峥,你凭什么骂你弟?!”

景容峥被骂懵了。

“我什么时候骂他了?”

那头,蒋敏倩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

“你还不承认,昨天我让你提前下班去接他,你心里不舒服,就逮着他一个孩子出气!”

“要不是我问起来,小鸿都不敢告诉我,有你这么对自己弟弟的吗?!”

景容峥总算是明白了。

他捏捏眉心,无奈地解释。

“我只让他别乱喊我什么‘小爸爸’,不小心语气重了点。”

蒋敏倩反倒更气。

“什么叫乱喊,难道你不是他爸吗?”

景容峥费解,“我怎么就成他爸了?”

他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更不会是门梓鸿。

蒋敏倩理所当然的语气传来:

“你现在和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以后也生不出个一儿半女。”

“等老了以后,养老送终还不是要靠小鸿,所以你不是他爸吗?”

景容峥只觉啼笑皆非。

“我还没有想那么远。”

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知道。

蒋敏倩道:“我是你妈,我替你想不行吗?”

景容峥忍不住笑了,心头也涌上一阵暖意,自然地想到了那句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需要有人给我养老送终。”

“就算我有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失去自主行动能力躺在床上的日子,自己活得没有尊严,也连累他人。”

“如果我能活到老,在失去自主行动能力前,我就会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对他这番话,蒋敏倩的反应极为强烈。

“什么结不结束的,你怎么满脑子负面情绪。”

“还有什么叫拖累他人,你是在我骂我这个老货连累了你吗?”

“是不是我要赶紧去死,免得继续连累你才行?!”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烂,还生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我没有这样想。”景容峥无奈地打断她。

蒋敏倩不依不饶地数落他。

“我是你妈,你以为你嘴上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吗?!”

“人都说养儿防老,我到好,辛辛苦苦地养出个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和你那个畜生爹一样……”

“你没事我就挂了!”景容峥烦躁地打断她。

他后悔不已,为什么他就不会吸取教训?为什么要说出那些心里话?

蒋敏倩又继续从另一个角度数落。

“理亏说不过就想逃避,景容峥,你怎么变得和你那个畜生爹越来越像了?”

“好的不学,坏的学得一个不落,我这个做妈的有哪里没有教好你吗?你就这么……”

景容峥忍无可忍地切断了通话。

但他依然心烦气躁。

他拿起一个玻璃杯。

即将砸下去时,像是想起什么来。

看了眼紧闭的卧室,又猛地收手,重重地放回去。

他烦躁地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

冷水不断洒下,却怎么也浇不灭他心头那股燥火。

四处窜动,徘徊不去。

他看向镜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挥出去。

“哗啦啦!”

镜片瞬间裂开,碎片四处飞落。

痛意传来,总算让景容峥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红肿的手背上,有一道不断流血的豁口,以及几道不大不小的血痕。

他洗掉这些血,收拾好镜子残片,又顺便洗了个澡。

用创口贴遮住豁口时,韩天奕正好起来洗漱。

看到景容峥的动作,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打碎了镜子。”景容峥平静道。

“下次注意点。”

随口说了一句,韩天奕就进去上厕所了。

这让景容峥松了口气。

如果这是蒋敏倩在这里,绝对又会从他粗心大意数落到不懂珍惜上。

就像他打碎的不是一面九块九包邮的镜子,而是一面价值连城的古董镜。

不长篇大论上个把小时,绝不会停下来。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会这样?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仿佛天塌了一样,没完没了地念叨上个大半天。

紧接着,理智又让他唾弃自己这样想自己的母亲。

而且这个想法,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没有区别。

他只能让自己不想了。

景容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他拿起手机塞进裤兜,在卫生间门口问道:“你要吃什么?我去附近给你带。”

他不怎么喜欢点外卖。

有时间的话,他都是自己出门步行找熟悉的店吃。

既能看见食物的制作过程,也算是运动了。

所以他虽然没有锻炼过,但身上也没有赘肉,甚至还有点瘦。

韩天奕则是和他完全不同。

在家里时,外卖快递什么的,必须得送上门。

出门时,除了到车上那十几步的必要路程,脚完全不想多走一步。

但他又说自己是易胖体质,多喝几口水都会胖。

为了保持身材,他只能有规律地往健身房跑。

有时候,景容峥还能看到他在家里练瑜伽。

对此,景容峥完全不能理解。

平时多走几步就能防止的问题,为什么非得特地安排时间去解决?

虽然不理解,但各人生活习惯不同,他也没有必要强求对方。

他也习惯了出门吃饭时,顺便给对方带回来。

反正与大学时给舍友带饭也没有区别。

当然,还是有点区别。

他不可能吃完再带回来,两份都是打包回来的。

韩天奕放下漱口杯,“你给我做好不好?我们的周年纪念日还没有过呢。”

景容峥现在是一听到这个词有点烦。

一个破日子有必要反反复复地提吗?

人类为什么总要为一些再也普通不过的一天赋予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这种烦躁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他平静地点头。

“行,我去买菜。”

去超市买了一大袋水果和菜后,他又去了花店。

问过店员后,他买了一捧花,由九朵玫瑰、三朵向日葵组成。

尽管他认为这玩意儿纯粹是浪费钱,但他也不想挑战韩天奕不解风情的控诉。

可他也实在不明白。

女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就算了,这是天性使然。

对方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会这么喜欢?

虽然不明白这点,但他也明白不能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

求同存异,这种小事上迁就下对方就行了。

回去后,景容峥不自然地说出想好的腹稿。

“虽然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法律保证,但我会用行动证明,不需要法律,我也会对你一心一意。”

他一向认为行动比语言更能表达心意,甜言蜜语说的再多,做不到又有什么用。

但韩天奕喜欢听,他也只能搜肠刮肚地想。

韩天奕笑眯眯地抱住他,在他发红的脸上亲了一口。

“峥哥,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模样真可爱。”

景容峥有些尴尬不自在地道:“你也很可爱。”

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喜欢说可爱?说帅不好吗?

他倒是想赞韩天奕帅,但看着对方现在的神态,怎么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口。

甚至莫名的觉得,对方有种娇俏的感觉。

景容峥被自己这种感觉给雷得外焦里嫩。

没有多想,他拿出藏在背后的花束。

韩天奕笑着接过,在看清花的模样后,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送我向日葵是什么意思?”

景容峥不明白他的脸色变化,难道是花语弄错了?

他解释道:“我问过店员了,她说向日葵是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

“我看这花也开得也灿烂,觉得你看见后也会和它一样,阳光明媚每一天。”

韩天奕淡淡道:“你高兴就好。”

显然,他不高兴了。

景容峥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向日葵有什么问题。

他只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向日葵,下次我不送了。”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买玫瑰吧,老套归老套,总不会出错。

韩天奕没有说什么。

见状,景容峥便当这事已经揭过,进厨房开始淘米做饭。

他会做饭也是无奈之下逼出来。

这些年来,蒋敏倩做的菜越来越重口味。

咸菜咸得发齁,辣菜辣得舌头发麻,甜菜甜得喉咙发腻,酸菜酸得牙疼……

景容峥要说吃不下,只会招来无止无尽地数落。

他干脆自己动手,照着菜谱做。

做出来的菜说不上有多美味,至少咸淡合适。

有时候蒋敏倩懒得做,就会让他顺带给全家都做了。

慢慢的,他的厨艺就这样逐渐锻炼出来。

毕业搬出来以后,他也就不怎么做饭了。

一来没时间,二来刷锅洗碗太过麻烦。

而且有这下厨的功夫,都足够他出去吃两餐了。

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景容峥才做出六个菜一个汤。

有时他偶尔做一次,一个菜就能对付了事。

但韩天奕在这里,他自然不能这么做。

他解下围裙,招呼正在吃着水果刷手机的韩天奕。

“吃饭了。”

韩天奕没有反应。

以为他想等会儿再吃,景容峥也没有催他。

他不想和蒋敏倩一样。

只要一叫人吃饭,对方就必须第一时间闪现在饭桌前开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想对韩天奕自由点,对方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一边吃着,他一边评价着自己的成果。

最终得出结论,手艺没有退步,香味有,卖相过得去,口味适中。

景容峥自觉挺满意的。

就是耗时太久了。

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也不是经常做。

“你怎么就先吃上了?都不叫我一起吃。”

一个声音响起,是已经放下手机的韩天奕。

景容峥解释道:“我叫了你。”

“你什么时候叫的我,我完全没听到。”韩天奕皱眉道。

景容峥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扯来扯去,“菜还没冷,你现在来吃也不迟。”

韩天奕走过来,依然皱着眉看着桌子。

“你都没有给我盛饭,还说叫了我。”

景容峥努力解释,“我不会给人盛饭。”

以前在家里时,他常常给蒋敏倩和门梓鸿盛饭。

盛少了,不够吃;盛多了,会出现剩饭。

不管是多了少了,蒋敏倩都会因此数落他。

后来自觉掌握不了饭量,他干脆不帮人盛了。

自己想吃多少就自己去盛。

韩天奕冷笑,“不会盛饭?那你自己的饭是谁帮你盛的?鬼吗?”

“你就是不想帮我盛!”

景容峥不想和他吵,默不作声地放下碗,起身去厨房给他盛饭。

韩天奕在他身后道:“顺便给我拿个汤碗出来。”

吃饭的时候,景容峥埋头沉默地吃着。

韩天奕时不时地评价几句,“这鱼煎得不错。外酥里嫩。”

“这虾有点太辣了,应该少放点辣椒。”

“这汤有点淡了,可以再多加点盐。”

“这鸡蛋羹不错,很是软滑。”

最后他有点恼火地用筷子一敲碗,“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给点反应吗?”

景容峥只好无奈地说:“你喜欢吃就好。”

在见过唾沫与饭粒横飞的场景后,他就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安安静静地吃饭不好吗?

得到回应,韩天奕这才满意地继续吃起来。

吃完后,见他没有去洗碗的打算,景容峥有点不高兴,也只得自己去洗。

一想到碗里发馊长霉的场景,就让他恶心。

韩天奕站在门口看他洗,“我怕不小心把你的碗全打碎了,就不进去帮倒忙了。”

知道他是有心无力,景容峥的不高兴顿时消散。

韩天奕又道:“对了,你干嘛还用手洗,买个洗碗机多省事啊。”

景容峥实话道:“没钱,买不起。”

韩天奕惊讶道:“你不是刚认了个有钱的爸吗?”

景容峥淡淡道:“他有钱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看出他不想多说,韩天奕也没有再多问。

他兴致勃勃地道:“那我给你买个洗碗机吧,手常泡在水里容易伤手。”

景容峥有点惊讶,手而已,有必要这么保护吗?

想起来时不时见对方在脸上和身上涂抹些瓶瓶罐罐的,他也就理解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点感动于对方的有心。

“不用了,我没有这么娇气,而且我也不经常做饭,买来也用不了几次。”

韩天奕点点头,转而说起其他的事。

有他陪着说话,景容峥也不觉得洗碗麻烦了。

洗完碗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看韩天奕没有要走的想法。

景容峥对他说:“你先去洗澡睡吧,我再玩会儿游戏。”

他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能不能顺利睡着,需不需要借助药物。

对方看到药后,肯定又要解释一大堆。

不如先等对方睡着,他再去睡,也免得解释了。

韩天奕嗔怒道:“峥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有我这个男朋友在这里陪着你,你却只想着玩游戏?”

景容峥抽空,无奈地回了他一句。

“行吧,等下我陪你一起去睡。”

韩天奕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洗?”

景容峥拇指上滑,控制着屏幕上的贪吃蛇冲到旁边贪吃蛇的面前。

这条蛇猝不及防地撞上来,刹那间,变成了一堆五彩斑斓的糖果。

“……不了。”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等他控制自己的蛇趁机吃掉这些糖果,屏幕忽然消失在面前。

他错愕地抬头看去。

是韩天奕抽走了他的手机,气恼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景容峥只得重复了一遍,“你说我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韩天奕冷哼了一声,阴着脸把手机丢还给了他。

景容峥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在闹哪门子情绪。

因为他拒绝了一起洗澡?

卫生间就那么点空间,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手脚都伸不开,有必要一起洗吗?

景容峥想了想,这种小事对方肯定也不会生多大的气。

没有必要追过去哄。

于是他不再多想,开启了新的一局贪吃蛇。

等韩天奕洗完后,他也没有再玩,直接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后,他发现韩天奕并没有睡着。

他拿出一个盒子给景容峥,“喏,送你的周年礼物。”

景容峥顿时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有准备礼物。

他感到头痛,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日子而已,为什么这么麻烦?

没有接,他尴尬地说:“我没有准备礼物……”

韩天奕淡淡道:“按你的话,补回来也是一样的。”

景容峥觉得心很累,“我明白给你补吧。”

韩天奕凑过来亲他。

景容峥愣了一下,只当是晚安吻。

直到他感到对方的手摸到他下面。

他推开对方,往外边移了移,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犹豫了一下,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兴趣”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怕对方又会联想,然后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只是说:“睡吧,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

韩天奕霍然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景容峥,你一直装傻充愣就算了,现在还要拒绝我?”

“我就知道,你已经看不上我,对我没有性趣了!”

景容峥木着脸。

果然还是朝着糟糕的方向狂奔而去了啊。

“我……”他心中一横,用手遮住脸,自暴自弃地说,“阳……痿了。”

反正他现在这种情况,也差不多了。

就算不是,也当是牺牲尊严来缓口气吧。

韩天奕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居然撒这种狗屁不通的谎来骗我!”

“什么萎了,你分明是嫌我后面松了,对我已经没有性趣了!”

景容峥愕然,再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韩天奕一脸厌恶,“景容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恶心吗?”

“向日葵都送了,却又不敢当着我的面承认!”

“这种暗搓搓的行为都能做得出来,我都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伪善的一面!”

听到这里,景容峥总算明白过来。

也清楚了他当时为什么会不高兴了。

“这是一个误会,我真不知道向日葵还有这种……”他一言难尽地道,“含义。”

原本高雅的菊花被污化也就算了,怎么连阳光的向日葵也要被污了?

对于他的解释,韩天奕一脸怀疑。

“如果你觉得我还很紧,那为什么要拒绝我?”

问题又回到原点。

景容峥努力压住自己的男人尊严,艰难地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很好。”

“我有心无力,我是真的不行了。”

韩天奕似笑非笑地说:“这就是你说的不行了?”

景容峥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才发现,在他没有注意到时候,韩天奕的手又悄悄地来到了他下面。

并让其精神昂扬,背叛了他这个主人,当场打脸。

景容峥尴尬不已,努力打补丁:“……可能是被你妙手回春了下,现在又行了吧。”

韩天奕冷笑一声。

“宁愿说自己不行了,也不愿意碰我,景容峥,你可真行啊你!”

景容峥自知理亏,也无言以对,只好逃也似的去旁边掏雨伞。

希望待会儿争点气吧。

韩天奕的行动力却比他更快。

直接先一步在他身上坐下,“你为什么总、总要煞风景?”

一分钟过后。

两人纷纷沉默了。

空气中凝固满了尴尬。

从生龙活虎,到无精打采,只需要一分钟不到。

最害怕的情况还是来了。

景容峥窘迫地遮住自己的脸,颓废道:“看到了吧,我是真的不行了。”

他想过对方可能会因为失望而生气,但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生气。

“啪!”

韩天奕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地瞪着他,满脸被羞辱了的模样。

“原来你不是不行,你只是对我这个人不行了!”

“景容峥,难道我已经变得让你这么讨厌了吗?!”

景容峥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意是如此明显。

怒火腾得升起。

不行!

他不能还手!

他绝不能变成让自己痛恨恶心的那种人!

景容峥漠然地看着他,死死地咬住牙,竭力让自己不要一拳揍出去。

他翻身下床,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韩天奕不甘的大叫声。

“景容峥,你有本事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景容峥忍无可忍,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

他猛地回头暴怒道:“结束就结束!一次又一次用这个来威胁我,你真以为我怕这个?!”

他一脚踹上床头柜,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滚!这是我的地方!你给我滚!滚!”

“砰!”

床头柜飞出去,撞到对面墙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韩天奕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

终于把那只野兽发泄出去了,景容峥却并没有感到多少畅快。

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嗡嗡作响。

眼前也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抽搐。

他咬牙痛苦地抱住脑袋蹲下去,不断敲打揉按。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他听见一阵啜泣声。

他睁开眼睛看去。

不知何时,韩天奕已经是泪流满面,眼眶发红。

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与记忆中幼时的那一幕,慢慢地重合起来。

愤怒咆哮的男人,痛苦哭泣的女人,以及……站在角落里沉默旁观的孩子。

不对,这里没有那个孩子。

那他去了哪?

景容峥茫然地张望。

接着,他恍然大悟。

哦,原来他已经长大,变成那个愤怒咆哮的男人了。

景容峥伸出手,低下头,悲哀地看着。

基因的力量真强大啊,兜兜转转,他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他也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了。

带着哭腔的控诉声响起。

“景、景容峥……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继父住院时是谁借给你钱吗?”

景容峥疲惫地道:“对不起。”

“是我错了。”

“你想打我就继续打吧。”

韩天奕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以为我是什么虐待狂吗?!”

“不想打就睡吧。”

说完,景容峥转身带上门离开。

不想开灯。

他像是一只幽灵。

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茫然地望着头顶上的吊灯。

脑袋突突作痛,脚趾头也疼得钻心。

真的那么痛吗?

好像也不是。

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灵魂像是一片枯黄的叶子,悠悠地飘出去,在混沌的空间中游荡。

景容峥品尝到了久违的自由滋味。

无拘无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困缚他。

如果能够舍弃这具躯壳,再也不回来就好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人活着,总要有所寄托。

除非他死了。

……

景容峥昏昏沉沉地醒来。

阳光照在身上,让他感觉暖洋洋的。

他伸出手。

金色晨光温柔地落到他掌心上,灿烂而美好。

望着这一幕,他几乎忍不住想落泪。

只要活着,总会看见希望吧?

伤春悲秋完毕,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景容峥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

脚指头处顿时一痛。

他低头一看,就见青肿起来的大拇指不自然地向外弯曲着。

指甲裂开,细缝处是干涸的血迹。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这叫什么?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这种情况也是没法赶过去上班了。

找了一会,他才想起来,手机还在卧室里。

景容峥只好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来到门口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里面没有人,只有满地狼藉。

看来对方是回去了。

景容峥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下,两人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为好。

他实在没有精力与心情去哄对方。

解锁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周六,他不禁愣住。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这几天过得到底是有多稀里糊涂,连日期都记不住了。

以前的周六虽然不用上班,但他还是会过去公司。

能力不行,只能勤奋来凑了。

但现在景文超已经不逼他了,他自然不会再去加什么班。

能不配位,或许他应该早点辞职,并换家公司。

也不想就这么拖着。

景容峥干脆找到景文超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小峥?”

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出目的,“这个副经理的职位不是我能胜任的。”

“所以我准备辞职,手续什么的我下周去补。”

一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不堪。

景文超在那头很是惊讶,“怎么忽然就要辞职?”

“有什么等下周到公司再说吧。”

反正下周都是要去的,景容峥也不再多说,“好。”

景文超关切的声音传来,“我听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是感冒了吗?”

景容峥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还有事吗?”

以往蒋敏倩在电话中得知他感冒了,立马会开启一大串数落。

诸如这么大个人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之类的话。

所以他习惯了什么都不说,来落得个清净。

景文超倒是没有因为他的避而不答而生气。

在那头问道:“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的吧,需不需要我让保姆过去照顾你?”

景容峥道:“谢谢,不用了。”

景文超也没有强求,“行,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联系爸爸。”

听到这里,景容峥心头一松,看来不会说个没完没了。

他也有点疑惑。

这就是父亲与母亲对孩子的区别吗?

亦或者,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一边思考着,他一边准备挂断电话。

那头,景文超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又说起来。

“对了,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景容峥有些迟疑。

他是没有女朋友,但有男朋友。

对于景文超这个不熟的父亲,他不知道要不要出柜。

那头,景文超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爸的朋友有一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挺适合你的。”

“我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加她聊聊吧。”

听到这里,景容峥也没有必要再犹豫。

他直接拒绝道:“不用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男人,已经有一个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了。”

在和韩天奕交往之前,他一直是喜欢女人的。

为了彻底让景文超不再干涉,并不影响他用这样的说法。

“是这样的吗?”

景文超稍微有点惊讶,但并不过于震惊。

接着他笑道:“不愧是我的种,连这方面都那么相似。”

景容峥有点反胃,皱眉道:“既然你明白了,就和对方说清楚吧。”

景文超却是笑道:“小峥,你不用急着拒绝。”

“毕竟你还年轻,不懂也不奇怪。”

“男人嘛,图个有趣玩玩就行了,你以后始终还是要回到娶妻生子的正途上……”

听到这话,景容峥却是松了口气。

他与这人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对方这种荒谬的言论,他永远都不会认同。

两人之间对感情的观念,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没兴趣和对方争辩,他直接干脆利落地堵回去。

“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怎么可能?”景文超有点奇怪,“你爸我都对女人完全没问题,还和你那个荡妇妈生了你。”

听到这话,景容峥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压抑着火气,他语气生硬地道:“我又不是你的克隆体!”

“我说了硬不起来就是硬不起!”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以为他是被伤到了自尊心而恼羞成怒,景文超也不计较他的语气。

颇有耐心地传授自己的经验,堪称“毁”人不倦。

“硬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嘴巴甜点就行,一些傻女人也不会在意……”

景容峥忍无可忍地挂断电话。

他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景容峥想不明白。

他放一边不再想。

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他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通。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传过来,“大早上的打什么电话,有屁快放。”

等了这么久,加上熟悉对方的为人,景容峥也懒得客气。

“太阳都能晒烂你几把了还大早上?昨晚又去鬼混了通宵?小心哪天死在床上。”

“景容峥?!我靠!你这破锣嗓子是怎么了?难道是给韩天奕口的?”

景容峥无语道:“整天满脑子黄色废料,你不嫌难受吗?”

“嘿嘿,难受了的时候,我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男人扑到我裤下帮我解决哟。”

听着这个又淫又贱的声音,景容峥自愧不如。

“行,你牛逼。”

他忍不住问道:“唐典,你在你那些情人面前也是这么骚气吗?”

他有点想象无能,对方那些堪称娇滴滴的情人们,会怎么面对这家伙的口花花。

娇羞地骂着跑开?毫不客气地损回去?

那头名叫唐典的男人奇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景容峥叹了口气,“我和韩天奕……算了,见面给你说。”

“你现在有空吗?有空就过来接我去趟医院,我脚受伤了。”

唐典连忙追问道:“严重吗?是韩天奕弄的?”

景容峥解释道:“和他没关系,只是有点走不了路,问题不大。”

唐典没有追问,“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在悉悉索索声中,电话被挂断。

大概半个小时过后。

门铃被按响。

倚靠在玄关处的景容峥放下手机,直接打开门。

看到门外男人的模样后,他忍不住调侃起来。

“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看来你昨晚是被榨得一干二净啊。”

“待会儿不会脚软得连刹车都踩不动了吧?”

唐典低头看了眼,就看见皱巴巴的粉色衬衫领口大露,胸膛上满是红印。

他忍不住理了理衬衫,“靠!老子风流倜傥的形象全没了啊!”

“风流倜傥?”景容峥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唐典感慨道:“啧啧,你还好意思说我。”

“也不看看你自己这一副饱受摧残的小模样,到底有多凄惨。”

“要不是昨晚韩天奕和我在一起,我差点以为你是被他干成这模样的呢。”

景容峥皱眉道:“别乱放屁。”

唐典没有再多说,“现在就去医院?”

景容峥咬牙套上拖鞋,“现在就去,早点看完,你也赶快回去补觉。”

“那你先去洗把脸照照镜子吧。”

“照镜子做什么?眼屎没洗干净?”

说着,景容峥伸手揉了揉眼睛。

“不是眼屎,而是你的脸……”唐典委婉道,“你就这样出去,谁都看得出来你和自己老婆吵架了。”

景容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摸向自己的脸。

他皱眉道:“有这么明显吗,现在还没有消?”

唐典说:“怎么说呢,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景容峥有些烦躁地道:“镜子被我砸了。”

“不管了,浪费时间,直接过去吧。”

唐典也就不再多说。

他看了眼景容峥提着的左脚,“能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下去?”

景容峥把手搭他肩上,“你扶着我点,我试试看。”

唐典配合着让他靠主,单手扶着他的腰。

两人身高差不多,景容峥把他当成拐杖,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倒也能跳着走。

只是速度慢了点。

乘坐电梯下楼后,走了十几步后,唐典忽然出声。

“不行了,我说野山珍,你不觉得这样有点怪吗?”

景容峥喘了口气,抹掉头上的汗。

“是有点怪,感觉到我像在玩斗拐子。”

唐典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我们两个男人这样搂搂抱抱的……”

景容峥莫名其妙,“搂搂抱抱?你会不会形容,不就是勾肩搭背吗,这又怎么了?”

“难道你还要给我说男男授不亲?”

他忽然生出一个猜测,“烂点心,你该不会是下面真的不行只能当零了吧?”

“难道以后我们要绝交以避嫌?”

唐典没好气道:“放你的狗屁!”

“我直说了吧。”

他勾唇一笑,带着几分邪气。

“你这种姿势让我有种在抱我那些小鱼们一样,总想直接将你公主抱起来扔床上。”

他拍拍景容峥的腰,“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的腰细得和他们有一拼呢。”

景容峥直接被逗乐了,“你就吹吧,还公主抱,你以为是在抱女人吗?”

唐典上上下下打量他,不屑道:“你当我是你这弱鸡一样的小身板?”

景容峥无语,“你在情人面前吹就算了,有必要在哥们面前吹吗?”

唐典一脸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没事,就算你做不到哥们也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你的。”

他这幅神态,瞬间激起景容峥的火气。

“有本事你就抱给我看,光吹谁不会!”

“抱就抱,不让你开开眼界还真当我是弱鸡了!”

唐典直接弯腰,将另一只手搭在他腿上。

他又忽然停住,“我说,我总不能白抱吧?”

“我抱了那些小鱼们后能干个爽,抱了你能干什么?”

看着他这自信满满的反应,景容峥也半信半疑起来。

难道这家伙真不是在大夸海口?

但他也不想轻易服输,“那你想怎么样?”

唐典坏笑道:“乖儿子,如果我等下真能抱起你,你喊一句爸爸牛逼不过分吧。”

景容峥也跟着笑了,“当然不过分。”

“只要乖孙儿你能把腿脚不便的爷爷一路抱到车上去,爷爷重重的有赏!”

看着停在远处的车,唐典目测了一下距离,脸顿时黑了。

“靠!你特妈的当我是超人啊!”

景容峥扳回一局,顿时高兴起来。

“超人哪能比得上我们牛逼的点心哥呢。”

“来,”景容峥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给小弟展示一下你过人的臂力吧!”

唐典诚恳地建议道:“大哥,还是让小弟背您老人家过去吧?”

景容峥不乐意道:“说好的公主抱,怎么能改口反悔。”

“再说背也不能显示出你的厉害,这个我都能做到。”

唐典犹豫道:“你确定真要我一路抱过去?事先声明,半路摔着了你可别怪我。”

景容峥想了想,也不再坚持与他斗气。

“算了,别等会儿把我这残躯给折腾成了半身不遂。”

最终,唐典一路把他背到了车边。

送景容峥上车后,他却没有上车,又快步走远了。

“我去买瓶水。”

几分钟后。

他匆匆回到驾驶座上,把一瓶冰冻的矿泉水给景容峥,喘着粗气吐槽。

“凑合着敷敷吧。不是我说你也该减减肥了,刚才差点没压趴下我。”

景容峥接过这瓶有些冻手的水,贴在脸上,心中却是一暖。

“我理解,昨晚被掏空的你已经尽力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一个急呼,我现在还躺被窝里睡觉呢。”

“知道你够义气,等脚好后就请你吃饭,我亲自背你过去。”

“背就算了,我可不想到时两人同时摔断腿双双进医院。”

“享受不起算了。对了,你刚才掏我屁股口袋干嘛,以为我和你一样随身带套?”

“不小心当成我的小鱼儿们了,顺手捏习惯了,不得不说还挺有弹性的。”

“这么好的屁股,是哥们的话,就让我多过过手瘾,免得浪费了。”

“滚蛋,你身边那么多屁股还不够你这只咸猪手捏吗。”

“下次你再捏的话,就别怪我捏回来……”

两人随口互怼着,景容峥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等红灯的间隙,唐典回头看了眼,发现他已经握着矿泉水睡过去。

直到他在医院的停车场停好,景容峥还没有醒来。

唐典叫醒他,“野山珍,别睡了,再睡下去你就彻底成瘸腿了。”

景容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回怼。

“放心,至少也要等你中间那条腿瘸了我才会瘸。”

闻言,唐典用古怪的目光在他双腿间扫过。

景容峥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汗毛直立。

“你看什么?”

唐典笑笑。

“看你裤链有没有拉好,免得进去时因为太小而不小心震住医生。”

景容峥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

“你还是先检查下自己吧,别一不小心被医生请去配合研究花柳的治法。”

可能因为是周六,医院人还挺多的。

唐典帮他挂了号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后,建议拍片检查。

两人又只得去排队拍照。

等待喊号期间,两人坐椅子上都不小心睡过去了。

最后还是旁边的女孩叫醒了他们。

尴尬地道过谢后,景容峥对唐典气道:“你是猪啊,在医院也能睡过去?”

唐典翻了个白眼。

“你这只猪不也睡过去了?还好意思说我。”

景容峥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我就算是猪也是只病了的猪,你这只健康的猪好意思和我比?”

旁边的这个女孩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恕我打扰一下,两位猪先生,医生正在催你们呢。”

唐典对她眨眨眼,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多情。

“谢了,祝你早日康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

说完扶住景容峥,“快过去吧,幼稚的病猪。”

最后诊断结果出来,是趾骨骨折。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景容峥左脚打着石膏,被包得严严实实。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唐典身边。

他认真地道谢:“唐典,今天麻烦你了。”

“没有你陪我跑来跑去,我一个人过来的话不知道会折腾到几点。”

唐典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当我是朋友,就别整这些肉麻的。”

景容峥只觉心间一阵暖流淌过,他开心地笑了笑。

“再夸你一句,以后想听都没有了。”

“我的朋友很少,只有你一个,但有你这么一个,足以顶十个。”

唐典沉默了几秒,露出一个坏笑。

“真这么感动,不如以肉相抵,比如多让我捏捏你的屁股?”

景容峥只当他在开玩笑,“信不信我放屁崩晕你?”

“行了,知道你听得不自在,我不说了。”

“对了,脚的事你别告诉韩天奕,免得他担心。”

唐典语气古怪地问道:“你真觉得他会担心?”

景容峥叹了口气。

“我的这只脚,是在向他发脾气时自己踹柜子弄伤的。”

“我并没想踢到他身上,但他当时看起来被吓坏了,可能不会这么想。”

“所以,他可能……不怎么会担心吧。”

他忍不住苦笑,“没准还会觉得我活该。”

唐典给他拉开车门,“你确实活该。”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昨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

景容峥坐进车里。

“你说过啊,这个我知道。”

“他应该是找你诉苦了吧,昨晚确实是我不对。”

他自嘲地一笑,“我满足不了他的需求,却还朝他发脾气。”

“唐典,我有时候觉得……”他苦涩道,“我真不是个男人。”

“之前我还总瞧不起景文超他们,现在看来,我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话,他只有对着这个唯一的朋友才敢说出口。

但也不敢多说。

说多了他很怕自己成为一个怨妇,让对方讨厌。

唐典坐进驾驶座,没有急着发动车子。

他摇下窗户,掏出烟盒,“我抽根烟?”

景容峥不抽烟。

他也因为好奇尝试过,却并不习惯。

他干脆说:“抽吧,正好我也蹭一根,看能不能消愁。”

唐典点了一根给他。

景容峥吸了一口,咳嗽了大半天。

“算了,愁上加愁。”

这古怪呛肺的味道,只能让他更加烦躁。

唐典夹走他手中的烟,继续抽了起来。

他徐徐地吐出烟圈,“下面真不行了?要不和我试试。”

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表情。

一番掏心窝子的倾诉,就得到了这么一句调侃的黄腔。

景容峥没好气道:“行啊,等你下面也烂了,我们就凑一起吧。”

唐典笑了声,“那你可能还要等上很久了。”

他把手臂搭在窗弦上,抖落烟灰。

烟雾也随之飘到外面。

景容峥看着他,“唐典,我觉得你有话对我说。”

“如果是我感觉错了,那就送我回去吧。”

他也不是非得要求对方说些什么来开导他,对方能听听也行。

至少他感觉现在说出去了,心里也好受多了。

唐典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感觉没有错——”

“景容峥,我再说一遍,你活该。”

景容峥有点发愣。

唐典继续道:“听过那句话没,你的思想配得上你受的苦。”

景容峥有点生气了。

“你骂我一次算了,你现在还骂了我第二次,你再骂我第三次试试?”

唐典无奈道:“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我这不是在为正文铺垫吗。”

“你还记得吧,我和你是通过韩天奕认识的。”

景容峥听得皱眉。

“别乱铺了,床单都要被你绕成麻花了。”

“我听不懂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唐典道:“你知道吗。”

“在你和韩天奕交往之前,他也是我的小鱼儿之一,俗称:炮友。”

景容峥沉默下来。

半晌,他才轻声开口。

“我有过这种猜测。”

“你们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男朋友。”

“我不想失去你们,也不想让自己像个疑神疑鬼的妒夫,所以我压下了。”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用,无非是给自己添堵。”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他和我在一起后,你们之间还有没有上过床?”

唐典挑眉。

“我说了你就信?”

景容峥没有丝毫犹豫。

“你说了我就信。”

唐典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有,你们在一起后,我和他就断了。”

“我再怎么没下限,也不会逮着朋友妻下手。”

他的语气一转。

“但是,昨天他哭着来找我,说你嫌他后面松了,安慰他的时候,我顺便帮他检查了下……”

“然后就检查到床上去了。”景容峥冷冷地接话。

唐典耸耸肩。

“他都欲拒还迎了,我还要假惺惺地赶走他吗。”

“再说你知道的,男人嘛,就是一种习惯用下半身去思考的动物。”

景容峥怒道:“我也是男人,我怎么没有……”

“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比如柳下惠,还有你。”唐典自然地打断他。

“就是因为坐怀不乱的男人少之又少,是男人中的异类,才会被人称赞至今。”

景容峥气笑了,“合着还是我格格不入了?”

“所以你是正人君子,”唐典对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景容峥被说的没脾气了。

“我要算君子,圣人听见了都得掀开棺材看看是谁这么恬不知耻。”

唐典笑道:“其实我本以为你知道这事后,第一反应会是揍我。”

“我都编好了等会儿要去说给听医生的理由。”

景容峥木着脸。

“然后医生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我是那个被你给戴了绿帽的冤大头兄弟。”

唐典笑道:“那你还准备继续戴着这顶绿帽吗?”

景容峥为他的无耻而震惊,难以置信地爆粗口。

“这特么的是我想不想戴的吗?难道不是你要不要给我戴吗?!”

唐典一脸无所谓,“对于这种事我向来不在乎,只要快乐就好。”

“我的小鱼们给我戴,我也在给他们戴,就等于谁都没有戴。”

“但你的原谅帽戴得不像我们这种人,至少……”

他注视着景容峥,目光像是看透了景容峥的内心。

“没有那么轻松吧。”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让景容峥忍不住避开。

他沮丧地低下头。

“他都愿意为我居于下位了,礼尚往来,我多包容他也是应该的。”

“而且也是我满足不了他在先,又对他发脾气在后,还吓坏了他。”

“可以说,他之所以会出轨,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

他苦涩道:“用你的话来说,这顶帽子我活该给自己带上。”

就像景文超和蒋敏倩一样,他重蹈了父辈的覆辙,逃不掉宿命轮回。

唐典语气怪异。

“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我不好评价,我就想知道什么叫‘都愿意’?”

“难道你一直以为他是在各种纠结犹豫后,咬牙放弃男人的尊严为爱躺下让你干的吗?”

景容峥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也是男人,如果不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怎么可能这样做?”

“换作是我,我自问比不上他,我根本做不到像他这样牺牲。”

唐典摇头,“野山珍,你不混圈子可能不懂,别用你这种直男思维去揣测他们这些骚零。”

“我可以这么对你说,不要说什么愿不愿意。”

他越说下去,语气中的鄙视与嫌弃越显露无疑。

“应该说,他根本就是巴不得跪在地上撅起屁股求你干个爽!”

“你别看这些骚零表面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一脱下裤子就和发情的母狗——”

“闭上你的狗嘴!”景容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着脸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唐典满脸憋屈地憋了回去。

“……靠,我特么的只是把实话说出来,你居然觉得这是骂?”

景容峥冷笑,“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去恶意揣测别人,自己才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要说谁像狗,我看你才是发情的公狗吧!”

唐典无奈地举起手,以示投降。

“行行行,是我这只有着公狗腰的壹在恶意揣测他们零行了吧。”

“韩天奕其实一点都不骚,他就是个清纯无比的性冷淡零。”

“所以拜托你戴稳帽子管好他吧,只要他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碰他。”

“上赶着求我干的鱼多的是,我也不差他这一条。”

景容峥怒道:“什么叫我管好他,你就不能管好自己的那根烂香蕉吗?”

唐典无语道:“不如你住我家里来帮我管?”

景容峥松开手,闷不吭声地坐回去。

他也反应过来,这家伙要是能管得住才怪。

唐典启动车子。

“野山珍,话说你那根到底还行不行啊?”

“真不行的话,哥的怀抱欢迎你投奔,开苞时绝对给你无上的极乐。”

景容峥有些恹恹地靠在座位上,“滚,我怕你的怀抱熏晕我。”

他有点头痛,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韩天奕。

难道他要腆着脸说,你别出轨了,和我好好过日子?

对方肯定会要求他满足需求,然后他又不争气地萎掉。

接着对方被气哭,他控制不住发脾气,对方去找安慰……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他尴尬不已地压低声音,“你和他……”

唐典握着方向盘向左打弯,漫不经心地道:“我和他怎么了?”

景容峥支支吾吾,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向第三者请教床事,估计没有哪个男人活得像他这么窝囊了。

他灵光一现,换了种问法,语气也变得自然起来。

“你和那些情人床上运动时,是怎么让自己不去想象那个地方原本的用途的?”

向哥们打听和他那些情人们间的秘事,听起来好多了。

唐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会想这个,就算在意,也没有实际接触到,不还隔着一层套……”

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转头满脸震惊地看着景容峥。

“我靠!难道你是无套上阵?!”

他感慨道:“猛士,你牛逼,我敬你!真是要性福不要性命!”

“没想到你人前看起保守,人后却玩得这么开。”

景容峥被他说的有点挂不住面子,不服气地道:“难道你每一次都是戴着的?”

唐典理所当然地道:“怎么可能不带?!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戴两个呢!”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没病,我可不想以后下面真的烂掉。”

景容峥听得无语,忍不住劝他。

“真这么怕的话,你洁身自好点,和一个人固定下来不更好?”

唐典转移话题,“那什么跑题了……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你和韩天奕吧。”

知道他不想听,景容峥也不再在这事上多说。

他顺从对方的意思,无奈地说出自己苦恼。

“我也知道不戴套不安全,但韩天奕不喜欢戴。”

唐典嗤之以鼻,“惯的他,他说不喜欢你就不戴了?什么臭毛病!”

景容峥讷讷道:“我总不能强迫他……”

“几把到底是你的还是他的?”唐典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你不乐意他还能霸王硬上不成?”

说到这里,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所以你萎给他看?”

“你直说‘不戴就不干’不就行了吗?怎么还整得这么奇怪?”

景容峥也难以理解。

“什么叫我萎给他看?”

“难不成你以为我能控制那玩意儿,想软的时候就软,想硬的时候就硬?!”

唐典拍拍他的肩膀,“我懂,总有那么几天会觉得有心无力嘛。”

“但你看烧零那么多,一心一意的不好找,乐意戴套多的是,他不乐意戴换一个就是了!”

景容峥斜睨他一眼,“所以我是不是还需要向你这个‘优秀生’学习?”

唐典摆摆手,“得,你就当我这句话是放屁。”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景容峥。

“崽啊,但这句话你可千万要记住,无套爱是一时爽了,但艾滋可能也不远了。”

“别到时候真让爸爸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景容峥也顾不上计较被他占了口头便宜,迟疑地道:“我只和他发生过关系……”

“那他呢?”唐典打断他。

景容峥的语气弱下去,不是那么肯定了。

“他应该也只和我,还有你……”说到这个,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提这个?”

“他就算是有病也肯定是从你那里传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都绿了,“然后又传给我……”

他怎么会结交这种损友?!

唐典摇摇头,“你瞎几把想什么呢。”

他从夹层里掏出了一份文档递给景容峥。

“十一天前的体检报告,你不信的话,我还可以现在就和你回医院做。”

看着这份健康报告,以及夹杂在里面未开封的保险套、某种瓶剂,景容峥心情复杂。

“……看完报告就可以进入正题了,对吧?”

唐典一脸理直气壮,“确定安全后,直接一条龙走起来,多方便啊。”

景容峥憋出一句,“……你真是个淫才。”

唐典欣然接受,笑道:“过奖了。”

他不失机会地证明自己的话。

“你看,他连这种基本的安全防范都没有,你总应该相信我之前的话了吧。”

“他们这些烧零,为了刺激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一点下限都没有。”

“野山珍,我是说真的,你最好还是找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景容峥被他说烦了。

“你懂个屁,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你别再跟个怨妇一样诋毁他了。”

唐典耸耸肩,“行吧,我是不懂,只要你懂他的屁股就行了。”

景容峥听得更觉刺耳,火气也更大。

“你能不能不要总提这回事?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和我讨论一下他屁股大不大软不软啊?!”

唐典也不生气,调笑道:“不讨论这个也行啊,那我去和他讨论你的唧唧够不够硬持久度怎么样?”

景容峥被气笑了。

“滚,你还是去和你那些情人们讨论一下你以后会什么时候硬不起来吧。”

他早已经习惯对方三句不离黄腔,现在却还因此无法控制地发脾气。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神经质?

“抱歉,我的语气有些不好听。”

唐典摇头道:“屁大点的事道什么歉,我又不是那些敏感的零。”

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你也太小看哥这海纳百川的广阔心胸了吧。”

“不过呢,如果你实在太过愧疚,非要用屁股来道歉的话,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知道他没有往心里去,景容峥也松了口气。

“问题不大,我不介意厚着脸皮替你拒绝了。”

回到家里,景容峥没有多留要给他叫外卖的唐典。

送对方离开后,他给自己泡了包方便面。

他没有什么胃口,但胃总是要填的。

等泡面变软的中途,他试着给韩天奕打过去。

没想到竟然通了。

虽然那头没有声音。

难道是忘了拉黑?

虽然疑惑,但他自然也不会问。

对方不开口,景容峥只能主动开口,“我们谈谈?”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想继续凶我吗?”韩天奕的语气硬邦邦。

景容峥诚恳道歉:“对不起,昨晚是我的态度不好。”

“以后我会努力控制自己,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韩天奕冷笑,“你就这样空口说有什么用?!”

“你知不知,家暴只有零次与无数次的区别!”

景容峥脸色顿时一变,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像只半瞎的猫,被人强行扯开眼皮,要他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丑。

他咬着牙,压下油然而生的怒意。

“那你要我怎么做?去派出所自首吗?!”

韩天奕笑道:“倒也不用那么做,以后你要是再犯了我绝对会报警。”

“现在你只要写一份保证书,拍下照片发朋友圈并公开让周边人都知道就行了。”

景容峥的通讯录人不多,只有一个唐典是朋友,其他的都是些同学和同事。

以及房东快递等日常有所交集的人。

他不在意被唐典看到,反正对方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但对那些半生不熟、以后偶尔还要打交道的人,他还是有点要面子。

景容峥皱眉道:“有必要把一件私事闹得那些陌生人都知道吗?”

韩天奕的语气一派理所当然。

“就是要让他们来监督你,让你觉得丢脸,你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景容峥略一思索,“好,我可以这样做。”

“同样的,公平起见,你也要这样做。”

韩天奕有些不可思议,“你让我也发朋友圈?你就这么想让大家都知道?”

景容峥肯定道:“对,你写下你的保证书,承诺你以后不会再出轨。”

“让你的朋友们都来监督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韩天奕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景容峥,你有病吧?”

“我什么时候出轨了?你不想写保证书就这样污蔑我?你给我去死吧!”

听到他否认,景容峥顿时一阵火大。

“唐典都亲口告诉我了,你还不肯承认!”

韩天奕振振有词地反驳他。

“唐典那个人说的话你也信?你怎么不去信母猪会爬树啊!”

“我可以告诉你,我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什么也没有!”

景容峥沉声道:“我不认为他在乱说,他没有必要骗我。”

“所以你认为是我在骗你喽?”韩天奕反问道。

景容峥尽可能地压住怒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两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说了假话。”

“按你说的,是他在骗我,那我问你,他骗我有什么好处?”

韩天奕怒不可遏地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不跟他去过啊!”

“我是你男朋友,你却相信他而怀疑我,你到底是爱他还是爱我?!”

“呵呵,没准就是因为你和他有一腿,才会一心信他而不相信我!”

景容峥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不要胡搅蛮缠?”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那我们去和他当面对质说清……”

“景容峥,你去死吧!嘟嘟嘟……”

听着那头的挂断声,景容峥感到一阵烦躁。

同时,他也有点不确定了。

韩天奕否认的语气这么坚决,难道真的是唐典在骗他,让他误会了?

可这根本站不住脚。

对方为什么要骗他?

就算成功骗到了他,对方也什么得不到。

甚至还会破坏两人之间的友情。

假如唐典没有骗他。

在他都已经表示原谅的前提下,韩天奕为什么还要拒不承认?

景容峥觉得头痛不已。

他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谁在骗他,谁说了假话。

只有当面对质,才能说清楚。

他再次试图给韩天奕拨过去。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又被拉黑了。

他只得换个人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怎么了?不会是摔倒了吧?”

景容峥单刀直入。

“唐典,你和我说实话,我也可以原谅你:”

“你对我说昨晚韩天奕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在作弄我?”

唐典愕然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我犯得着用这个来作弄你吗?”

他叹了口气。

“这顶原谅帽你要实在戴得膈应,等你病好后就过来揍我几拳吧。”

“算了,我还是趁你现在没力气赶紧送上门让你出口气吧。”

“我现在就过去?”他嘀咕道,“幸好我还没有回去,正在路上吃饭。”

景容峥阻止他,“你不用过来。”

“韩天奕说他没有,和你之间是清白的,态度很坚决。”

他揉着太阳穴,感觉而疲累而无奈。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谁在撒谎。”

唐典恍然,“我还以为你是感觉不舒坦憋屈的慌,原来是因为他不肯承认。”

他嗤笑一声,“野山珍,你要不要这么天真,他说没有你就信了?”

“俗话都说了,捉奸要在床,你又没有抓到现形,他当然要打死不承认。”

“也就我这个第三者良心发现,不然你还要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有多久。”

景容峥实在难以理解。

“我又没有说要打死他,只是让他写个保证书保证不再出轨而已。”

“我都既往不咎了,他还要我怎么做,当作一无所知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我又不是圣人,可以宽宏大量到那种地步!”

唐典无奈道:“你在我面前硬气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老婆。”

“你要说就去他面前说去。”

景容峥再次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真的和他上床了吗?”

唐典忍不住骂了一声。

“靠,早知道会变得里外不是人,我就应该按死良心紧紧地闭上嘴!”

“一个两个的,都是不亲眼见到黄河就不死心。”

听着他这完全不似作伪的坦荡表现,景容峥又动摇起来。

心中来回摇摆的天秤,缓缓地偏向了这个兄弟。

“所以……他真的是在骗我?”

唐典不再给他分析,直接说:“我教你办法,让你找到他出轨的证据:”

“我昨天和他干了三炮,虽然带着套,没有留下精水。”

“但现在也才过去一天不到,他后面肯定也不像平常一样紧,你可以去试试松不松。”

景容峥愣了一下,顿时大为光火,怒气蹭蹭上涨。

他感觉自己属于男人的尊严被踩在脚下来回践踏!

“你!你!你……”

他气得直喘气,一时竟然想不出要怎么骂。

唐典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在那头自顾自的得意。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机智?”

“如果你觉得后面感觉不出,也可以撸他前面,观察下他射的精水浓度。”

“禽兽!变态!”景容峥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词。

唐典无奈了,“我这不是在你给你出主意吗,你怎么还骂我?”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你干嘛只逮着我这个奸夫骂,你也骂骂他啊。”

“他不乐意配合,我还能硬来不成?像他这种强扭的瓜又不甜,我也不想扭。”

听到这种无赖的话,景容峥只觉脑仁发疼,气得不行。

“你还想强扭瓜?你怎么不把你那根烂黄瓜扭下来啊!”

“唐典,我警告你,等你哪天因为扭瓜被人送进监狱后,我绝不会去探监!”

“但你要只是黄瓜烂了,我还会忍着恶心抽时间陪你去医院治!”

唐典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别跑题了,继续说回你和韩天奕。”

“要是这两样都检查完后,你还不确定也不要表现出来,就上视频这个杀手锏。”

景容峥脸色一变,“你录了视频?难道你想用这个威胁他继续和你出轨?!”

“这是特码的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顺着这个思路联想下去,他更是由此生出一个骇然的猜测。

“所以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强迫了他,他才会不敢向我承认?”

唐典极为无语地。

“我有个屁的视频!要真有的话,我还能和你在这里哔哔大半天?”

“直接丢视频给你不就了事了?!”

“还什么我强迫他,我要真强迫了他我还傻不拉几地告诉你?!”

“野山珍,我看你特么的真是被烧傻了。”

这时,景容峥也反应过来自己联想过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没错,最近糟心事太多,我确实是被气蠢了不少。”

唐典大言不惭地安慰他。

“蠢也不要紧,还有我这个机智的兄弟呢,你听我的,保管没错!”

景容峥迟疑着道:“这么变态的馊主意……真行得通?”

唐典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差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

“相信我,这一套组合下来,甭管他再硬的嘴,也会不打自招!”

景容峥沉默了十几秒。

“算了,不用试了,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唐典觉得奇怪。

“怎么突然改变看法了?难道是不敢去试?你怕什么,他还敢揍你不成。”

“不是我夸张,像他这种零,你尽管把他当没卵的太监看就行了。”

景容峥苦笑,“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而是你能陪着我说上大半天,又是安慰、又是出主意,而他……”

“却连和我多解释几句都不愿意。”

“对比之下,我只能认为他在心虚。”

唐典笑道:“我看你这脑瓜子还是挺灵活的,也没蠢多少啊。”

景容峥无力吐槽。

“你这个第三者让我戴绿帽算了,现在还要骂我蠢,你不觉得有点过于嚣张了吗。”

唐典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我再嚣张哪有你的那位嚣张啊,做了还死不承认。”

“啧,”他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轻蔑,“一点男人的当担都没有。”

理智告诉景容峥,在别人骂自己的男朋友时,他应该制止维护。

可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感觉很累很累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两年下来,是他一直没有看清过韩天奕,还是对方变了?

挂断电话,景容峥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

泡面已经完全冷掉,软成了一坨。

他夹起来,硬塞了三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残留在口腔的油腻感觉,令他作呕。

胃部传达着火烧火燎般的饥饿信号,却又不断抽搐着反感面前食物。

一边是需要;一边是抗拒。

两种截然不同的指令,以他的胃来回厮杀,像是要把他的胃搅成两半。

景容峥痛得躬起脊背,咬牙死死地掰住桌沿,另一只手用力捂住腹部。

足足十几分钟过后。

他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此时,他一身冷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在雨中淋了一圈。

明明立夏已过,现在是平均温度二十五度的初夏。

他却手脚冰凉,感觉冷得不行。

景容峥无力地靠坐在那里,有点茫然。

一个小感冒而已,却让他难受成这样。

究竟是病毒的威力太过强大,还是他的胃接收到了……他的难过。

他有那么难过吗?

明明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难过。

思考了十几分钟,景容峥才用发软的手拿过手机,给自己点了份外卖粥。

就算是很难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生活并不会因为他的难过而暂停。

地球依然在转动,世界依然很热闹。

只是与他无关。

情绪再如何低落,日子总要过下去。

喝完粥后,景容峥又吃了几粒感冒药,然后在药效中昏沉沉地睡去。

他并不知道。

夜景酒吧后面起居室里。

此时有两个人正在为他激烈争执。

韩天奕满脸的不服气,“……唐典,你凭什么命令我做事?!”

唐典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昨晚与他在床上耳鬓厮磨的温柔多情。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韩天奕,去向他认错!”

韩天奕不屑道:“你正义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龌龊心思!”

“也就他傻乎乎地看不出来而已。他要知道了,只会第一时间拉黑你!”

唐典冷笑,“我对他什么心思关你屁事!”

“他把我当兄弟,我就不会让你把他当傻子一样玩弄!”

韩天奕想也不想地大喊着反驳。

“我没有!我从没有想过玩弄他!我只是爱他,想让他吃个醋也爱我而已!”

“他总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对我说,像是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原谅。”

“现在对我就连欲望都没有了,他到底爱我吗?”

他悲哀地摇摇头,“他根本不爱我,他爱的只是他的责任心而已!”

唐典讥诮一笑,“呵!你还委屈上了,说得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

“别为你的淫荡找借口!”

“韩天奕,我不吃你这套,耐不住寂寞就是耐不住寂寞!”

他语带威胁,“明天晚上之前,去向他认错。”

“否则别怪我把你以前的下贱事告诉他!”

韩天奕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意中带着些许苦涩,显得有些扭曲。

“就算你说了也没有用,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只会原谅我!”

唐典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夸张地笑了起来。

“原谅?一件两件三件……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算他对你是责任心,再重的责任心,也会被你作得消磨殆尽。”

“等彻底看清你这个人后,你说到时候,他还会捧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吗?”

韩天奕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惶恐,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否认。

“不会的!他不会的,他只会永远原谅我的!”

唐典目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那就拭目以待吧。”

次日,中午。

景容峥睡到十一点多才醒来。

他给自己煮了点绿豆粥喝过后,懒散地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再加上久违地睡了囫囵觉,他的精神还算不错。

电影片头刚播完时,门忽然开了。

看到进来的人,他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韩天奕会像以前一样,等他过去找。

没想到这一次,他还没有过去,对方居然主动找过来了。

是拿落下的东西,还是……

看着脸色复杂的韩天奕,他暂停电影,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韩天奕走到他面前,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歉。

“峥哥,对不起,我确实不小心与唐典发生了关系。”

景容峥愣住,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怎么突然就……”

韩天奕满脸惭愧,语气诚恳地解释。

“你那么重视唐典,我是真的不想让你为难,破坏你和他之间的关系。”

“所以昨天在你询问时,我才会矢口否认想要隐瞒你。”

“我本打算等以后对你产生的伤害最低时,再慢慢地告诉你。”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才想通,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让你早点看清才对。”

景容峥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不肯承认,会是为了不破坏他和唐典的友谊。

他叹了口气,“你有心了,能这么为我考虑。”

“如果你真不想让我为难,就不该与他出轨。”

韩天奕愣了一下,连忙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解释。

“你听我说:”

“我可以解释的,是他勾引我在先,你又不肯给我,我憋得太难受。”

“你也是男人,知道憋久了有多容易失去头脑,于是我就禁不住他的诱惑……”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辩解,景容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一句话。

对此,他只能感慨。

管不住欲望的人各不相同,为自己辩解的话却又那么相似,总爱以己度人。

景容峥抽出自己的手,“如果你是被他强迫的,你才完全没有一点错。”

“除此以外,你与唐典之间,我再怎么追究是谁的错也无济于事。”

“发生了就是已经发生,不要再推卸责任。”

韩天奕听得脸色越来越白,再也忍不住惶恐起来,语无伦次。

“不!你不能!不是我的,你不能这样,真不是……”

他再次抓住景容峥的手,死死地攥住不肯松手。

景容峥没有动作,任由他抓着。

“你听我说完:发生了也没关系,你能主动认错就好。”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只是犯了个和唐典一样的错而已。”

“那个烂点心我都原谅了,自然也会原谅你。”

韩天奕呆了十几秒,反应过来,重重地松了口气。

半分钟不到,他感觉自己就像坐云霄飞车一般,瞬间就从谷底升到了云端。

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庆幸感,以及大起大落之下的一种不真实飘然感。

他忍不住激动地扑上去亲景容峥,以确认真假。

景容峥下意识地偏头躲开,眼底也闪过一丝阴霾,又迅速消失。

只亲到他脸颊的韩天奕怔愣住,忍不住面露受伤之色,不可置信。

“你这是……嫌弃我?”

景容峥笑了下,“我感冒了,还没好,不想传染给你。”

韩天奕沉默下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也勉强地笑道:“那你可要早点好起来啊。”

景容峥道:“我会尽量。”

得到保证后,韩天奕安下心来,窝进他的怀中,不高兴地埋怨起来。

“你刚才怎么能把我和唐典相提并论?我是你的男朋友,他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景容峥不理解,问道:“那我要怎么说?”

韩天奕气愤填膺地谴责。

“这种人你还和他来往什么,就应该尽快绝交,彻底断绝往来!”

“再和他混下去,你迟早会被他带坏的!”

景容峥听得既惊讶又纳闷,“你这么看不起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出轨?”

韩天奕不满地噘起嘴,仰头控诉他。

“你刚说不会再追究这件事,已经原谅我了,现在又翻旧账!”

景容峥点头道:“行,我不说了。”

“你要我与唐典绝交,这不可能。”

“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他了,不可能言而无信。”

韩天奕生气地问道:“你还和他来往,就不怕他到时候又勾引我吗?!”

景容峥被逗乐了。

“那你告诉我,到时我马上赶过去揍他。”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我虽然不想干涉你交友,但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应该与他避嫌一段日子?”

韩天奕语气中满是嫌弃厌恶。

“这种恶心的人渣,鬼才会想再和他来往!还是峥哥你又香又干净~”

说着,他把脸埋进景容峥的胸膛里,遮住自己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嫉妒。

景容峥听得一怔,目光沉了下去。

对方这句把他和唐典拿来作对比的话,再次提醒他一个事实。

前一天晚上,这人也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无间过。

甚至可能还在对方面前同样比较过,说他不如对方……

一种夹杂着嫉妒的愤怒陡然滋生,景容峥放在旁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他压着火气,尽量语气平静,“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韩天奕抬起头看他,“什么事?”

景容峥避开他的目光。

“我一想到你后面曾经被别人进入过,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

“这段时候你就忍忍,以后我们做的时候也都戴套行吗?”

韩天奕脱口而出,“你居然真的嫌弃我?!”

景容峥没有解释,继续说:“如果以后戴套我也硬不了的话,我会去医院治的。”

韩天奕怒而起身,“这么嫌弃我干嘛不干脆和我分了?”

景容峥听得窝火,“我都说了会治,你要是接受不了,分就分!”

韩天奕也很生气,“你连唐典都能说原谅就原谅,却对我这么苛刻!”

“景容峥,你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我?”

景容峥听得匪夷所思,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你能不能不要胡搅蛮缠?他只是我朋友而已,我又不和他上床!”

韩天奕道:“那你立马和他绝交,我就相信你不喜欢他!”

景容峥听明白了,还是在借题发挥,他的愤怒更甚。

“你凭什么干涉我怎么交朋友,就因为你会胡搅蛮缠?!”

“那我是不是也能以防止你再出轨为借口,要求你现在必须和所有的男性朋友绝交?”

韩天奕冷笑,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一样。

“还说你不喜欢他,我一提这个你就会用出轨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听着他的荒谬歪曲,景容峥无法控制地怒火中烧。

他一把抄过手边的拄杖砸下去!

声嘶力竭地怒吼:“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是心虚我是喜欢他你总满意了吧!”

合金制作的拄杖,砸在地面的瓷砖上,发出一声剧烈重响。

听着这个声音,景容峥只觉脑袋也随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仿佛有无数把小锯子,来拉扯着敏感的神经。

韩天奕被吓得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站远了些。

他有点底气不足地道:“你自己都承认你喜欢他了,还好意思指责我?”

“现在居然还想打我?难道你忘了你不久前才保证过不会家暴?”

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惧,以及头痛的作用下,景容峥的理智也稍微恢复了些。

他按压着脑袋,烦躁地说:“我没有想打你,我只是控制不……”

“算了,你走吧,让我在这冷静一下。”

韩天奕生气地问道:“你又想赶我走?然后呢?你是不是准备把唐典喊来……”

“我走!我就算爬也爬走总行了吧!”景容峥头痛不已地打断他。

他站起来,靠一支拐杖跳过去,捡起沙发旁边的另一支拐杖。

尽管被这么用力砸了一下,拐杖也只是凹陷了点,并不影响使用。

刚走了一步,韩天奕的声音就响起。

“你想去哪里?是不是想去找唐典?”

景容峥只觉心口一阵闷得发疼,脑袋也胀痛不已。

他感觉自己现在几乎要被活生生地气死过去。

他口不择言地道:“唐典唐典!那我现在把他叫来让你看住,我再滚出去总行了吧!”

韩天奕理所当然地说:“行啊,那你叫他过来啊。只要你不去找他,你去找谁都可以。”

“……你简直有病。不只是你,”景容峥无力道,“我也有病。”

不然原本两人谈得好端端的,现在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拄着拐杖,疲惫地走向卧室。

“我谁也不找了,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安静下好吗?”

躺在床上,景容峥撑着疲惫的大脑,头疼不已地思考起来。

他想不明白。

明明是对方与唐典出轨,吵来吵去,怎么到头来变成了他与唐典不清不楚?

并且只有绝交了,才能证明两人的清白。

他更想不明白,韩天奕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种可能性。

他解锁屏幕,找到唐典的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静心守己:「烂点心,实话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密,你是不是真的变成了0」

静心守己:「前天晚上你与韩天奕上床时,是不是就是在下面的」

除了这个原因,会让韩天奕这样疑神疑鬼地怀疑他和唐典。

他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可能性。

等了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那头回了消息。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

接着,一串接近三十多秒的语音发了过来。

景容峥看了眼门外,不确定隔音效果好不好。

他没有点开,把语音转成了文字。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是什么让你总有这种奇怪的错觉?

我告诉你,我唐典就算是下面烂了,早泄了,也绝不会当0!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景容峥只得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静心守己:「如果你真的还是个1,韩天奕为什么会怀疑我和你有一腿」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有没有可能他觉得你不行了,认为你会想当0投入我的怀抱,毕竟他前面那根也不顶用」

看到这段文字,景容峥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他恼火地狂戳着屏幕。

静心守己:「我就算现在暂时不行了以后也永远不行了,也不会让男人插菊花你懂不懂!!!」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别抓狂,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在倒打一耙」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只要成功诬陷你也犯了和他同样的错,你就没有资格指责他了」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这种无耻嘴脸的男朋友你还留着做什么,等着过年大扫除时再丢吗」

看着这些内容,景容峥忽然察觉出一种怪异感。

静心守己:「我觉得你们很奇怪,他在我面前诋毁你,你在我面前诋毁他」

静心守己:「昨天晚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出轨不顺,对彼此双方的表现都很不满意?

但也很牵强,再怎么不满意也不至于厌恶至此。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野山珍,告诉你一件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景容峥愣了一下,满腹疑惑。

静心守己:「什么事,你说吧,我的心理承受力没那么脆弱」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不是我诋毁他,而是他这人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我比你更早认识他,比你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在你面前的他,与真实的他,完全不一样」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我不想你被他伤害,只能尽量劝你和他分手」

这些啰里啰嗦的话,让景容峥看得有点不耐烦。

静心守己:「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又臭又长,还很无聊」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好吧,我不铺垫了,直接说了,你可别砸手机」

想吃大总攻的点心吗:「其实前天晚上和我玩过后,他并不满足,又约了两个人,玩到兴头时他们玩了3p」

……

死死地看着这段无比陌生却又惊世骇俗的刺眼文字,景容峥呆若木鸡。

一时间,他竟是理解不能。

……3p?韩天奕?

十几秒过后,他扔下手机,连爬带滚地来到床边,狂吐不止。

强烈的反胃感排山倒海般地涌来,让他几乎要把苦胆都吐出来。

一直停停歇歇地吐了半个多小时,反胃感才勉强止住。

景容峥疲惫无力地趴在床边,将头埋进双臂里,遮住酸胀的眼睛。

原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脆弱。

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强。

几分钟过后。

景容峥一抹眼睛,胡乱地擦掉眼里不断流出来的眼泪。

说不定唐典只是在诋毁对方乱说的,韩天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拿过手机,颤抖着手解锁屏幕,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对那头哑声求证道:

“唐典你在乱说对不对?对不对?!他不可能会这样!不可能的!!!”

听着他沙哑发抖的声音,唐典在那头叹息一声。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觉得舒坦的话,那我就是乱说的。”

景容峥哽咽着吼道:“你让我怎么舒坦?!怎么能做到舒坦啊!”

“我一想到他竟然……我就觉得恶心想吐!你说我要怎么舒坦得起来啊?!”

“我恨不得……”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韩天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听到唐典的名字了,你又在联系他了吗?”

景容峥一愣,顾不上其他,单脚跳下床,也忘记了拄杖,扶着墙跳到门口。

他劈手拉开门,重重地按下手机的扩音键:

“说!你们现在给我当面对质说清楚!”

“韩天奕,唐典说你前天晚上包括他总共出轨了三个人!”

他瞪着韩天奕,声嘶力竭地怒吼。

“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和几个人出轨了?!!”

“两个?三个?还是四五个都不止?!你给我说清楚!”

韩天奕不禁愕然,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什么四五个,你居然信这个王八蛋的鬼话,而不相信我这个男朋友?!”

“还说你和他之间没……”

“闭嘴!”

名为理智的弦被刺激得断裂,这一瞬间,景容峥彻底失控。

他受够了这个人总是这样毫无根据地歪曲他!

他实在是恨透了这个人总是黑白颠倒地跑题!

他再也不想听见这种令人作呕的莫须有指责!

他怒不可遏地一把砸掉手机,捂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撕心裂肺地咆哮。

“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韩天奕完全被吓呆住了。

景容峥双眼满是血丝,死死地瞪着他,神情状若癫狂。

他猛地伸出两只手,一把掐住了韩天奕的脖颈。

即将掐紧之时,他却又忽然收了力,只是搭在两侧,轻轻地虚掐着。

他用破了音的沙哑粗砺嗓子,缓慢而冰冷地问他。

“听话点好不好?回答我,说真话,你到底有没有玩过所谓的3p?”

他扯起嘴角,僵硬而古怪地笑了一下。

“不要骗我,我会掐死你的。坐牢被枪毙也没有关系,我本来就是个人渣。”

看着这样的他,韩天奕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两腿发软。

这人是不是……疯了?!

贴在脖颈处的那两只手,冰凉之极,刺激得他直起鸡皮疙瘩,脊背发寒。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完全失去隐瞒的勇气,小心翼翼地出声。

“很早以前,我不懂事的时候,被人骗着体验过……”

吞吞吐吐地说完,他急忙补充辩解。

“但是自从与你交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了!我可以发誓!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

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盯着景容峥,握紧了拳头,身上肌肉紧绷。

生怕这人会再次爆发,雷霆震怒之下,真的失手将他掐死。

到那时,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这人他都会拼死反抗到底!

出乎他的意料,景容峥的表现看起来出奇地平静。

他只是弯唇,朝韩天奕冷冰冰地笑了下。

“真乖。”

不等韩天奕松口气,他就听到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恐怖言语。

“真脏。”

“我们分手了。”

景容峥松手放开他,语气漠然。

“现在离开,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错愕过后,韩天奕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他急忙慌张不已地道:“你……”

“你想死吗。”景容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到刺骨。

他的眼球血丝密布,红得滴血,如同两簇诡艳的火焰,在烈烈燃烧着。

只靠那层不堪一击的膜,不堪负重地压制着。

像是随时能冲破束缚喷薄而出,焚灼面前乃至世上的一切!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韩天奕的嘴巴动了动,终究是不敢再多说。

他只能不甘心地向门口走去,暂时离开这里。

景容峥默然站在原地,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半分钟后,他忽然动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

打着石膏的左脚,踩在地上也像是感受不到痛意。

来到客厅,他粗暴地扯过充电器、凳子、饮水机……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被他抓过狠狠地往地上掼去!

“砰!”

“哗啦啦!”

“啪!”

……

直至眼前可移动的一切物品,都被他砸了。

打砸声才停止。

房子内一片死寂,四周昏暗。

景容峥力竭,木然地跌坐在地上。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空中某点,目光中却没有一点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

“造孽啊!老娘的房子怎么毁成这样了啊!”

一声愤怒的哀嚎骤然响起,打破房间里的死寂。

景容峥慢吞吞地转过头,循声看去。

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打开。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骂骂咧咧地环顾着房间。

一个男人绕过她,急匆匆地快步走进来。

他踢开各种障碍物,来到景容峥面前蹲下,语气急切地询问。

“野山珍,你还好吗?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仿佛飘在九天云外的思绪,慢悠悠归位,迟缓地转动起来。

景容峥眨了眨眼睛,总算是认出面前这个满脸担心的人是谁。

“哦,唐典,你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唐典皱着眉向他解释。

“通话突然中断前,我听你在和韩天奕吵,怕你出事,所以我赶了过来。”

“韩天奕人呢?这些是……”

与此同时,景容峥也发现了房间里的惨状。

仿佛台风肆虐而过,只剩满地凌乱狼藉。

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先是茫然,又变成一种带着悲哀的了然。

“我刚才像是做了一个梦,在砸东西……原来不是梦么……”

“一句自己在做梦就可以不负责了吗?你当自己现在还在梦里呢!”

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瞪着景容峥,不客气地质问。

“好你个小子,毁了老娘那么多家具,难道还想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吗?你信不信我……”

“赔你就是了!我现在就转五万块给你。”

唐典不耐烦地打断她,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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