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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啊。
突然就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暖的词。
他在美国待了将近两年。
两年是什么概念呢?
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放眼望去,入眼可及的全部都是肤色不同的面孔,站在落地窗前往下望的时候,甚至想找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都是近乎于奢望的艰难。
晏长安隐隐约约还记得,最初他们去到美国的时候,傅景鸿问他,有没有觉得,现在的情况,跟当初他被赶出晏家,几近相同。
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到现在,具体说了什么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恍恍惚惚,晏长安只记得自己摇了头。
怎么会相同?
离开晏家,他独自一人,在漫长黑暗寂寥的沼泽中艰难跋涉。
如今在美国,亲手推翻了之前拥有的一切筹码,从高高神坛跌进地狱,重新清零,重新开始。
或许境况一样的艰难。
可是实际上,又怎么可能会相同?
仰起头来望向那一扇里面有着陆然的窗。
晏长安眸色温醇安定,如同明净山水一般。
哪怕是拥有的所有一切全部失去,哪怕是再一次经历艰难站起,现在,他穿越了将近一万四千多公里,穿越季风洋流,氤氲雾霭,穿越晨风落日,穿越那些辗转反侧的夜,和汹涌拥挤的广袤人潮,掩盖下一身的风尘仆仆,掩盖下将近两年暗潮汹涌艰难泅渡,只是为了站在这里,安静的看他一眼。
那是他跟陆然的家。
那个房间里啊,有着他专门挑选的深灰色的沙发,还有一面很大很大的,几乎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被陆然称作是奢侈的书架,或许啊,现在这个时间,那个在家里,永远都喜欢穿一件背心,松松垮垮的,踢拉着人字拖的男人,还会去厨房弄一份热腾腾的宵夜。
晏长安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陆然的表情,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睛里面的神采,甚至包括胳膊弯曲的力度,走路的姿势。
站在这里,甚至连气味,都好像能够感受得到。
陆然的身边啊,是他去到地球的尽头,也想要回来的地方。
在美国的时候,晏长安曾经无数次的怀念过他跟陆然的家里,那个沙发的柔软触感,怀念过被子蓬松阳光的味道,怀念过陆然做出的那一桌几乎让他百吃不厌的饭菜。
还有那个,在家里的那个张牙舞爪,神气活现的男人。
晏长安轻轻微笑。
所谓风雪夜归人,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个等待你,从漫天风雪中归来的人。
在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从深夜到凌晨,从一片漆黑寂静,站在天光大亮。
在这两年中,晏长安曾经无数次从大洋彼岸,坐很久很久的飞机,来到这里,站在这个位置,看着陆然房间的灯从漆黑,到亮起,最后在熄灭。
那种感觉。
就像是他站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能够触摸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似的。
心中像是有了孱弱的茧,寻到了最后的安宁。
这是就是他的软肋了。
晏长安最终还是没有上楼去,到最后,深深地看了那扇窗户一眼,掩下眸中的所有情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