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因为最近不知怎么的,姜棋突发奇想要给酒馆所有员工拍一张员工照,然后好不容易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借了相机现在拿在手上随意把玩。
单手搭在比他高两个头的少年肩上,“长川辛苦你了。”
林长川系着围裙在货车上卸货,姜棋借助车厢旁边的铁闸门一步上车,用眼神数了数数量再转到林长川身边。
北州的夏天因为是海滨城市都进的特别早,被喊帮忙的人穿着一件白t恤两条手臂上冒着薄汗,肌肉又在搬运重物后凸起,显得十分有力量。
突然被人拍了肩膀林长川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姜老板点头答应他。
穿着工作服的林放在仓库和大厅里面来来回回走,脸上一副谁也别跟我搭话的冷冰冰样。
开门,拿了东西转身冷漠地又进了仓库,眼神冷的要死,像是欠了他十万八万的。
“喂,他怎么了?”酒馆里周小薇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擦拭酒杯的人,“林放今天不对劲啊。”
将白朗姆放在酒柜里,女人关上柜子门很是疑惑。
男人瞅着外面的林长川又打量不停进出的林放,歪了歪嘴角摇头,“不知道啊。”
这情况还第一次见,林放虽然生气的次数在酒馆里面比较多,但林长川不平常最维护他哥哥嘛,怎么现在突然两人的氛围完全不对,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和马上要爆发的火山。
有问题有问题,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想。
仓库,林放站在架子上准备去把最上面一层里面的东西弄出来,踩在随意晃动的梯子上林放左脚一用力,梯子不自觉地就跑了出去导致身体和货架留有很大的空隙,这样的姿势很滑稽。
梯子有些高不太好跳下去,林放抓住货架的边角努力用腿去将梯子勾过来,这时仓库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林长川抬头看见了这一幕皱起了眉,上前走了几步扶住他的腰将梯子也扯了回来。
以前说了踩在梯子上要把下面的阻止片拨下来,哥总这样,林放等身体站稳后轻微侧身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低头神色暗淡,叹了口气。
林放听到叹息开始责怪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的,跟谁学的。
“哥···”话语中有着道歉和撒娇的语气,男人食指够到了最边缘的边角一拉把它抱在怀里,弟弟还在下面帮他扶着梯子林放丝毫不慌地走下梯子,听到他叫自己也十分冷酷地离开仓库。
排风扇不停旋转,光影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地面上剩下人的影子纹丝不动。
“林放···”
看了眼好像是过期的东西,林放准备把它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去,刚走到大厅就听到周小薇叫自己连忙转头问她什么事。
“··就等会老板说大家要拍照···你去哪?”
林放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去把过期的扔了。”
这时门再次打开,林长川从里面出来,女人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两人扣了扣头说:“老板有点急··”林放见弟弟出来推开玻璃门离开。
女人看着两人的气氛有些紧张,连忙招呼他。
“长川啊··”
有些阴郁的孩子待在无光的地方,让人看了心里不舒服,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长川看着门合上的那一刻,外面的光都被削弱几个度,转过去回应:“小薇姐。”
女人还想着跟他聊什么,转眼看见桌子上剩了些坏掉的水果还没扔,“··帮我去把这个扔了吧,这东西丢这里也容易招惹蚊子。”
“好。”
周小薇看着门再次被打开,从楼上下来的男人看着瞬间只剩两个人的酒馆,忙问那两人去哪了?
女人只是淡淡回复,去倒垃圾了。
离酒馆隔一墙之距的巷子里,高个子的男人将东西放在已经爆满的绿色垃圾桶上,此时夕阳刚好落在大厦的一侧刺眼的黄芒透过反射的镜面晃得路人的眼睛疼。
带有伤痕的手指从纸壳上抽离,林放转身碰见林长川。
站在门口的人又准备开口,林放看了垂下眼准备装作看不见,林长川将黑色塑料袋扔进另一个垃圾桶,瞥眼看见擦肩而过的哥哥,嘴唇微抿,用干净的左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时间又缓慢过了几分钟,光不偏不倚地照进林放的眼睛里。
瞬间,弟弟将他抵在墙上,好看的下颌放在他的颈侧,平稳的呼吸被他尽数听见。
林放楞住了,指腹上的温暖揉进他的血液里,闷热的下午没有蝉鸣夕阳落在侧脸的睫毛上,那里一闪一闪彰显着时光的流动,弟弟趴在肩头衣料上传来窸窣声。
像条狗一样黏在自己身上不下来。
“好了···”
林放忽的就在想林长川不会现在趴他肩头哭吧,本来眼睛就湿漉漉的林放伸出右手拍他背,想起了以前弟弟多听话多乖,人还没死就开始怀恋了。
那时候,让他往东绝不会让西,让他哭绝对不会笑。
最近高三联考学校放了假,林长川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林放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事,但就是不说打死也不会承认。
下垂交叠的两只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林放心一颤连忙拉开他,“怎么了?”这不是好事,都是发病的前兆。
散落的碎发中眼睛盯着琥珀色的眸子不动,然后红唇轻启说了句让他这辈子都很震惊的话。
“我生气了。”
“哥。”他说着生气,但最后还是很礼貌地叫他。
···
不在无语中爆发,就在无语中死亡。
???
以为是道歉···林放咬着牙看他恨铁不成钢,那人的表情和某人一样倔强,心心念念地还以为他会道歉呢。
接下来的话更死亡了。
“你那天那么爽,就我一个人出了力唔···”林放红着耳朵,死命捂住弟弟的嘴巴,心里恨死了。
“一个人···唔唔··出力···”手心里的嘴用力说话,还是不免泄露了声音,林放一瞬间心悸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从巷子口传来,十分慌张害怕两人的声音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烦死了··”他轻声抱怨,声音传进另一人的耳朵里。
两个人的左脚右脚交错站立,墙上的背影向前倾他在想林长川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呢,这种甩也甩不掉的癞皮狗什么时候才能滚出他的生活里,让他眼见心烦让他总会愧疚,现在该怎么做,他又生着病好像也好不了了,以后怎么甩掉他以后怎么才能让他过好自己的生活···
冥思苦想的人找不到答案,身边的人却靠近他,“哥,我们谈恋爱吧。”
答非所问。
好像也是答案吧。
侧过身挡住另一人的身影,他低头将唇覆盖在他的唇上,像对待至宝一样。
你喜欢我的,对吗?
遗忘的城市的角落里,余晖的光照在发顶上,身形在窄小的巷子里拉长放倒,来来往往的人没有注意,注意到的也不太清楚。
地上的身影有些厚,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林长川拿着相机聚焦在另一人的脸上,现在还只是另一个男员工许平在拍工作照。
周小薇看着一直进进出出的林放,眼神带着疑惑手抱在胸前,“··够帅了,林放别照镜子了。”
男人刚准备进卫生间的脚顿住了,手一颤,“谁··谁进去照镜子了?”
“不照镜子,你在洗手池那里晃着干嘛?”
像是谎言被拆穿,男人忙转身手时不时往镜子那里指,“··有··有问题。”
“明天给··给姜棋说。”
周小薇眯着眼睛一副不信他的样子,转头看那边已经拍好了,心想着不就一张工作照吗,林放至于这样吗?
拍完照的男人从那边伸懒腰走过来,“太好了——今晚不用开张把地拖一遍就可以走了。”
女人点了点头,盯着杯子里纹丝不动的温水再次抬眼看见对照片不满意要重新拍一直嚷嚷的林放,那边很吵再加上林放的嗓门很大,两人的话被听见。
“···你是不是故意的?林长川···”
“很好看啊,哥。”
“你眼睛有问题啊,这怎么能叫好看呢?”他瞪着眼睛凶他,“重新拍重新拍···”
···
“这张呢?”
“啊啊啊啊——林长川!”听声音好像也不满意。
许平从旁边经过,摇头说:“要是周竹生在这里又要教训林放了。”
女人笑了说差不多是这样,周竹生很喜欢林长川这种聪明的孩子,以前林放对林长川不好的时候都常帮忙来着。
一只嗡嗡叫的蚊子趴在杯口,男人转身上了二楼,女人低头用手将它挥走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林放站着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林长川温和地低头问他就这张吗?
两个人的个子都很高,但弟弟要更高一点所以说话都习惯地微低头,周小薇看着将蓝布扯下来的林放一股劲塞进林长川怀里,又向自己走过来周小薇刚想说许平去二楼了,一阵冷风就嗖的刮过。
得,林放又生气了。这小子脾气大得很啊。周小薇瞪着他装冷酷的后背像是要把它盯个窟窿出来。
晚上林放率先打开门进去,弟弟跟在后面。
等开了灯他进厨房烧水,又打开头上的柜子门,里面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男人想着他下午生病的样子思考着这下该怎么判断他病情的好坏。
手在发抖,别人跟他说话也是选择性回答···男人抬手将白色带有绿色标签的药瓶取下来倒了两颗药丸在手心,旁边的烧水壶因烧开而熄灭了红灯,他拿过一个杯子。
拖鞋的后跟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声,林长川很听话地坐在茶几旁完成因台风不能去学校布置的作业。
像是陷进了题目的漩涡一样,少年没有注意到旁边坐下来的人。
客厅里的白炽灯发出苍白的光,林放咬着下嘴唇的肉思索着林长川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柔顺微卷的头发遮住了弟弟思考的眼睛,男人的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滑到撑在他脸侧的左手指尖。
还是像以前那么乖顺,但又不太一样,有种故意营造乖顺的感觉背地里是条喂不熟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脖颈,心里打量起了算盘···应该找根绳子牢牢栓住他的脖子。
不知道那张最喜欢擅长伪装的面具下长着一副怎样的牙齿,要是与自己的想法背离,或者阻止他的时候被咬伤就不行了,虽然他知道林长川绝对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伤害,但看着洁白的皮肤,男人的心里还是觉得拴住的话更好,轻轻一扯他就会听话,再者还会留下浅显的红痕···
“哥。”突然对上一双眼睛,林放回过神来反射性的嗯答。好不容易从比较麻烦的物理题中解脱的弟弟看着不擅长出神的人坐着发呆。
抬起手在他的头上抚摸,林长川看着很久没见的那类药丸颜色小声问:“又严重了吗?”
很小声像是在问自己,但林放还是听见了。
他没说话,只是不停抚摸弟弟的后脑勺,林长川像是接收到了指示手拿起药丸刚准备放进嘴里,但又开始谈条件了,“今天可以和你睡嘛?吃了药可以亲你吗?哥还喜欢我对吗?”
又觉得提出来很无理,十分灵光的头脑又说着,“因为药很苦··万一药也没有用··亲·亲的话会好一点。”
难得突然装的深沉的哥哥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破功,咬牙恶狠狠地说:“快给我吃药,林长川。”最后几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子从牙齿里面蹦出来的,可见下一秒就要冒火硬塞了。
又生气了,好可怕。
林长川把药放进嘴里喝了口温水吞下去,眼睛眨了眨变得透亮,像是在邀功,坐在沙发上的人看着地上的弟弟又被眼尾的泪痣勾住,前倾了身子如他所愿亲了一口,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那个时候林长川不是这样的。
亲了会听话,也只会偷偷地亲,这样还可以帮忙保守秘密,这样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揪心。
两人靠拢,温热的唇互相吞吐。
哥的睫毛蹭的脸好痒,林长川弯起了唇的弧度很开心。哥应该是爱我的,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那股痒感传到了心脏、胸肺、胃里、最终稳稳落在肚子里,全身都不同寻常的热起来。
外面又开始狂风大作,窗户像要被风刮走一样哐当的响,室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再次睁开了眼,男人看着比以前更加成熟的林长川,15、16的模样瞬间烟消云散,也想不起来了。
泪痣好像没变,但好像又长大了点,那双眼睛还是弯着眼角看他,林长川总是这样,但又没有朝自己想的那方面变化,所以某人十分痛苦。
缄默中,两人张嘴舌头吸附在一起又交织勾卷,呼吸声在安静中越来越重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缠卷反侧,男人的睫毛在空中微晃明白了什么。
人的念想是摇摆不定的,总在一念之间倾倒,周而反复,最终周而复始。
混沌单纯的脑子默默想到——
结果,还是把林长川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