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不置可否,像是不愿与她继续说话了。
她憋起一股劲翻过身,怒拽着他,再次重申:“我说,不许去。”
他的神情转得认真,手贴上她烧红的脸颊,又像觉得这么做不妥,保持分寸收回手,放眼看向别处。
这意味不明的躲闪非但没能止燃,反而火上浇油,她喘着粗气埋在他胸前,无力地揪他、捶他。
他用方言讲起她从小听到大的笑话,等她稍好了,方问:“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
“你少臭美了。没人关心你。”
他没话可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一滴酒液顺着唇角滑下颈间,她在一瞬间萌生太多相反的念头,互相撕扯像是爆炸。最后,几乎像是未曾思考,她伸出指尖,接过舔去。酒在舌上缓缓化开,竟是甜的。
陌生的新奇感让她萌生出更多的探索欲。
“你吃过雪吗?雪是什么味道,绍钤?”
他没有回答,又不知误会什么,脸忽然变红了。酒劲上头没有这么迅速。
“你在害羞?”她问。
他徒劳地否认:“我没有。”
或许是深度近视的缘故,他的瞳色很浅,映在强光下几是金色,边缘蔓延的黑色封边像凝入水晶的柳叶,回旋成环,刻着秘不示人的咒语。她意识到自己离他极近的时候,早已陷在里面迷失来路。
和无数次的梦境一样。
醉酒的感觉像是过轻的灵魂从肉体上抽离。手追逐着远去的自己攀高,最后却如藤蔓般缠住他的后颈。毫无疑问,她想要独占他,不愿让他属于任何别的人。
苦闷枯燥的高中,让她给自己灌了太多的三流色情作品。她早已懂得如何更利用自己的身体勾引男人,相似的场景在睡梦中预演过无数次。但在此刻,当她真能如愿以偿抱着他,却颤抖着怯场。他会心生厌弃吧?自己的女儿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长成了放荡又下贱的模样。多情的本性会遗传。
这叫酒后乱性。她在心中不断默念,揪着沙发背,用最后一丝神智克制着。
他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醉后异常敏感的身体偏将此误解为挑逗的爱抚,更加情难自抑地软下去。
如果张开双腿任他操,当他的情人才能被爱,她也愿为他做任何事。她没有对他的忽视习以为常。她很喜欢他,就野小孩眷恋朝夕相对的苍穹与大海。也不受控制地想要亲近他,靠在他身上,但他就像一阵来去随心的风,掩不去,也扑不住。
最后的逞强被眼底荡漾的温柔揉碎。
清醒的时候每每顾虑太多,但当酒精蛮横地夺去思考的能力,她也为心底最原初的念头惊诧。这正是说,再也无处可逃。她摘下他的眼镜,幻想自己世界被磨成一片雾华,混混沌沌地问:“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只是我的老师,或者别的不甚亲近的长辈,你会喜欢我吗?”
他淡然道:“那样大约根本不会相识。我也不会当老师。”
她仍执着于他的答案,撒娇般地继续痴问:“这只是个假设,告诉我嘛。”
“嗯,我会喜欢你。”他将手放在她的腰后,轻轻回抱她。
她心满意足笑,“你明知我很容易哄好,但就是不愿那么做。”
在他再次开口以前,她点住他的话,抢先道:“绍钤,摸摸我吧。”
“又是这句。”他皱着眉神情复杂,将她的手纂在掌心,揉松久绷的指节,满怀犹豫地捧起她的侧脸。
湿软的亲吻落在唇上,舌涎恣意交缠。分不清究竟是谁先动的念想,这就是此刻最自然的事。
齿间绕满残酒的陌生味道,他身上的香气却令她太过熟悉。他间或用那种香水,至少有十年以上,几乎每一次重新闻到,就像卷入记忆的漩涡,不断溯回无忧无虑的小时候。那种气味像是林间半朽的松木,离群的麝死在其上,浸染朝露,缀满妖异刺目的野菌与藤花,似执着向世间道着,唯永久的死去不会落幕。
就像挽留沙漏里不断流逝的时间,她极力想要留住旧年的尾巴,遵循着本能往乱迭的枯叶底下探索,细腻描勒他的唇形,写下新的回忆。
兰舌长驱入牙关,以初生之犊的无畏莽撞,逼着他作出回应,不给任何深思熟虑的余地。抓住了,就不可能再让他跑。太多迟疑,灰姑娘的恋爱魔法也会逾越它的最后期限。
一些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两个人坐得太近,就算隔着厚实的冬装衣料,她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某个隐秘的地方被古怪地顶起一块。他喘着急气不敢看她。
你毕竟是个男人啊。
在父亲身上发现这点她很是兴奋。他那些欲盖弥彰的掩饰顿时变得滑稽可笑。她抱着他的后背,夹紧腰,像阴笑一般隐微地摆动身体,颤抖。
哪怕叫出来也没关系。外面的噪音会替她蒙混过关,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就在这场过分漫长的亲吻里响起。但或许她更想教他知道。
难道眼见着陪伴多年的小猫陷落于情欲,他竟也无动于衷?
就在新年的钟声降临之际,发颤的双腿彻底脱力,脚背仰翻着蹬开去,人也就那么颓颓倒在他身上。他揽着她的后背,反而心事重重的模样,长睫也被露水般的惆怅压得抬不起。她想要再次吻他,他却轻飘飘地将她劝止,重新戴上眼镜。
她仍对他道了声,“新年快乐,也祝你又老一岁。”
但她的真意或是想说,今夜他不必有更多的顾忌,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原谅。
他却像没听懂,只冷冷地回过一声:“新年快乐。”
她垂下头怅然重复:“嗯,快乐。”
然而,一愣神的光景,他忽端着她整个抱起,缓缓地往房间走。
她趴在他的肩头,呢喃道:“请你温柔一点。”
但他破功般地绷不住笑,将她在床边放下,轻飘飘地反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玫瑰色的幻想霎时破灭。
她咬住唇,羞于启齿自己多情的误会。
“你喝醉的时候真可爱。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
“为什么道歉?”她不死心地拽着他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仰看着天花板,露出痛苦之色,继续道:“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自己要小心,凡事先考虑自己,不必惯着男人。”
“磨磨唧唧,废什么话?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