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更是妥帖得体,由夏早与云少康介绍后,都一一上前来与文谨问好。文谨更是不敢怠慢,礼数不敢打丝毫折扣。席间夏怀山问什么答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生怕说错一字。他自打下了山还没这么拘谨过,一顿饭吃下来,额角都已经见汗了。
吃完饭天已黑透,云少康向夏怀山抱了抱拳,道:“夏叔叔,我离开宜川已有半年,既已来看过夏叔叔,便想……回家看看。”
“你晚上不睡在府上吗?”夏早险些要跳脚。
“……我许久没有回家,想去……拜一拜父亲的灵位。”云少康垂下眼眸,神色却很坚定。
“好,你去吧。”夏怀山一扬手,神色间透着悲悯。
云少康又向夏怀山行了一礼,这才走出了灯火通明的夏家。
云少康的脊背挺得很直,文谨走在他身后,再也感觉不出丝毫少年得意,世家光耀……他想,云少康在夏家做养子的这些年,是不是也如自己方才一样如履薄冰?
文谨的眼神不禁软了软,他犹豫片刻,快步向前几步探到了云少康的手,用力握了握。
“我陪你回去。”云少康转过头,文谨眼中不带同情怜悯,温和真挚地令人心口一热。
云少康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反握了文谨的手,低声道:“好。”
饶是回首往昔少有喜乐,前路更是邈邈不可预见——但有这样一人与你并肩,哪怕漆黑夜路也是春江泛月,草绿莺啼,恨不得这路再也走不到头。
待走到城郊一座漆黑冷僻的屋院旁时,云少康停住了脚步。
他摸出一把已经上了些铁锈的钥匙,打开了院落的大门。
院子里黑洞洞一片,只看得到寥寥几间屋子的轮廓,整间院子还及不上夏家一个前厅大。
云少康辨清方向后,拉着文谨向正对门口的堂屋走去。
云少康摸索着点亮案上的烛台,晃动的烛火后,是一座已有些年岁的灵牌,上书“吾父云见幸之灵”六字。云少康打水抹净案上的灰尘,又将灵牌来回擦了若干遍。他的动作很慢,整个人像是一块沉入湖底的卵石,外面的一切响动都不能打扰分毫。
待着一切做完后,他郑重地跪在案前的蒲团上,深深地伏□去,甚至连前额都微微蹭到地板上的积灰——如此磕了三个头,又起身点燃三支香,□了香炉里面。
跳动的烛火下,云少康的脸时明时暗,眉峰鼻骨的轮廓英越而深刻,面目凝肃不可撼动。然而,那双眼看似冷定,实际上却满是疮痍——
仿佛是惊鸿过眼,繁华落尽,留下的只有水止云停后的那一块断壁残墟。而此刻他就站在那块废墟上,孤零零地,只能去回望那些已经消散殆尽的峥嵘岁月。
那些绝世风华,翩然胜景,早已都成为了刀剑下的残影,触碰不到,难以拼凑。
云少康做完这一切后,有人攀住了他的肩膀。
“让我也拜一拜云前辈吧。”
文谨很郑重地也磕了头进了香,没有回头去望云少康的神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问云少康与夏家的始末,没有疑惑好奇是假的——他想,自己所能做的,不应是去揭下云少康的旧伤疤,而是应该向独自伫立在废墟风雨中的人,伸出一双带着暖意的手。
待这边事了,云少康吹灭案前的蜡烛,原封不动地退出去锁上了门。
他带着文谨走到西面的屋前,开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