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运输机完全不同于民航班机,真可以被称为“罐头盒子”,机舱里没有一个窗户,幸好还有几盏灯取亮,不然完完全全的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需要极力克服的困难就是通风问题,虽然有那么一两个排风扇把清新的空气从后舱吹进前舱,但由于风量过小,使得穆春江等几个人乘坐的前舱空气浑浊,再加上高空反映,总给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其次,运输机的前、后舱之间由厚重的铁门相隔,穆春江等随行人员坐在前舱,装载文物的箱子被存放在后舱,而前后舱间的铁门钥匙却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它被锁在驾驶室中的保险柜里,除了经过严格“政审”的驾驶员,没有人能够打开保险柜,取出钥匙。
再者,穆春江等六人的活动空间只有方圆六七个平米的前舱,除去在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里方便外,其它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如何进入后舱而又不被其它几个人看见、引起怀疑,是摆放在穆春江眼前的急需解决的一道难题。
在铁皮罐子里闷了些时间后,巨大的运输机缓缓的驶离了停机坪,驶入跑道,穆春江等人本想和送行的人们招招手,可是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他们甚至连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形都看不到,要是说外边在瞬间就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几个人也不得不信。
不多时,飞机腾空而起,冲上了蔚蓝色的天空,展翅朝着大不列颠飞去,虽然看不见这一幕,但是穆春江的心里清楚:自己盗画行动的大幕正式拉开了……
除了穆春江,其他几个都是年轻人,他们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有说有笑,轻松自在,穆春江本想和他们逗几句贫,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二十出头的自己,而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头当然就应该有点老头的样子,油嘴滑舌、贫贫叨叨的老头有几个?还是按照自己的既定原则,少说话、多回避、凡事低调处理比较好,所以尽管想说,穆春江还是强忍住,在一旁默不作声。
柳爷的脾气古怪是出了名的,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故宫的三名工作人员早就有所耳闻,又通过了耳边低语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那两名公安干警,如此一个喜怒无常的古怪老头,谁还敢主动招惹?还是敬而远之当属明智之举,所以几个人都不愿主动和柳爷搭讪,自顾自的聊得火热,把老头子一个人晾在一旁。穆春江感觉很是没趣,想聊却又不敢聊,孤零零的一个人显然已经被年轻人们孤立,没有事情可做,穆春江只得闭目养神,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独来独往的假清高形象,可他确实不太擅长假扮清高,所以不多时就睡着了。
旅程漫漫,话再多也总有说完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聊了几个小时后,开始翻出扑克牌席地而坐热火朝天的打了起来。一听见扑克拍在地上的声音,穆春江一下就从沉睡中惊醒过来,瞪大了眼珠子到处寻找着扑克牌,对于穆春江来说,话可以忍着不说,饭可以忍着不吃,尿可以忍着不撒,可是玩的事情却是一样都不能错过!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挪到了几个年轻人的身旁,饶有兴致的旁观起来。
几个年轻人见老爷子从睡梦中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直奔扑克牌而来,原以为这个古怪的老头是因为睡觉受到了干扰而火冒三丈,急匆匆的过来是要一把抓起扑克牌从窗户扔出去,不对!这里没有窗户,那他就是要一下把扑克牌撕得粉碎!要不然怎么体现老爷子的古怪之处呢?可是令几个人大跌眼镜的是,柳爷不仅没有怒气冲冲的抓起扑克牌撕得粉碎,反而是盘腿坐在了一个人的身旁饶有兴致的旁观起来。
众人都抬起了头,诧异的望着柳爷,穆春江本想指点一下边上的那个人怎么出牌,可是见众人一下子就都沉默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这让他猛然惊醒,意识在瞬间回归,自己现在可不是穆春江,而是柳爷!就算是再具有诱惑力,自己也绝对不能把戏演杂了,意识到这一点后,穆春江赶忙又端起了架子,用手指了指摆放在众人间的扑克牌,命令般的说道:“你们继续玩!我在这里看看!”
几个人都不好意思继续盯着老爷子看,赶忙服从命令般的低下头继续出牌,可是由于穆春江的干扰,几个人似乎都没有了刚才的兴致,激烈的战斗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场敷衍了事的轮流出牌。穆春江也看出了这种形势的变化,自己的存在无疑已经成为干扰众人兴致勃勃玩牌的最大障碍,这就跟下逐客令没什么两样,为了不打扰年轻人们的娱乐,穆春江无奈的强迫自己离开牌局,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盹。这招果然奏效,穆春江刚刚离开不久,几个年轻人就继续热火朝天的敲起了扑克,越打兴致越高。
这次闭目养神穆春江却是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敲扑克的声音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铁石深深的吸引着他,使他的心里痒痒的,如同装进去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麻雀一般,让他浑身上下的不自在。既然难以入睡,不如开始琢磨究竟该如何逃过几个人的目光进入后舱,如果这个难题不能解决,偷盗清明上河图的计划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他本想等到几个人都疲倦了进入梦乡之后再开始行动,可那毕竟是一种被动的行为,而且风险很大,如果其间有一个人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必定会引起怀疑,可是主动的行为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穆春江苦思凝想了一阵,越想脑子越兴奋,已然是困意全无,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了握里面的那张纸,那是临行前吴俊交给自己的,说是携带物品的清单,由于带的东西数量很少、种类繁多,他怕自己忘记了所以做了这么个清单,里面的东西既有两个人一起买的,也有吴俊觉得必须而自行购置的,眼下遇到了难题,不如看看这些东西里究竟有没有可以被派上用场的。穆春江起身,略显笨拙的直奔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洗手间。敲牌的几个年轻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热火朝天的敲起了牌。
进入洗手间,穆春江从口袋里取出那张纸,仔细的查看起来。
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吴俊亲笔所书的文字,可谓是:歪歪斜斜、忽大忽小、大小不一,简直比小学生写的字还要差,不过这种字倒是很好辨认,一笔一划的虽然不是横平竖直,书写得却是颇为仔细,比起众多自以为学问很大的人写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连笔字要容易辨认得多。
穆春江逐字逐句的仔细查看,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果然,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他惊喜的发现了一样东西,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具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穆春江不得不在心里再次钦佩起老吴同志的足智多谋、考虑问题周到细致来,虽然远在家中,他却能洞悉行动进展过程中面临的难题,这和诸葛亮曾经的锦囊妙计简直不相上下、难分伯仲,那样东西就是——迷魂药!
吴俊究竟是从哪弄到的迷魂药,而迷魂药又是一种什么配方的东西,穆春江浑然不知,不过他也无须知道,只要知道它能够很轻易的把人迷倒就足够了。
穆春江收起清单,从狭小的洗手间里出来,跌跌撞撞的回到座位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开始在自己琳琅满目的大包里寻找装有迷魂药的小瓶。携带的东西太多,寻找起来确实费了些劲。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把如此众多品种的东西带上飞机,还要感谢故宫博物院,给此批文物和同行人员的行李开出了免检证明,不然的话,也许在登机的一刻,穆春江就会落网。终于,穆春江在行李包的底部找到了标有“迷魂药”字样的小瓶,他把小瓶揣进兜里,把行李包放回原处,然后再次起身,装作坐累了起身活动一下身子,在运输机狭小的通道里转悠起来。
在前后舱之间的铁制隔断上,有两个不大的排风扇正在快速的运转着,这是这个铁皮罐子唯一的通风设备,把清新的空气吹进来,把污浊的空气排出去,才使得前舱段里的几个人得以呼吸、活命,如果把迷魂药从这里投放,前舱里的几个人无疑都将在瞬间被放倒,而投放完迷魂药后,穆春江可以在第一时间躲进紧邻的洗手间里,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不吸入含有迷魂药的空气,而保持清醒的头脑。
一切规划完毕后,穆春江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斜眼望了望正在如火如荼的打牌、而且还不愿意带自己玩的那几个年轻人,心里美滋滋的琢磨着:行!不带我玩,算你们哥几个狠!等再过一会,我看你们谁还能欢腾?……
穆春江越想心里越美,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打起了快板,学着金爷的腔调唱道:“华蓥山,巍峨耸立万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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