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杀猪”事宜,穆春江心里有些不落忍,村长怎么了?——村长家也没有余粮啊!都是穷苦的农民,过年都不一定舍得杀口猪吃,可是为了自己和吴俊两个名为“常务秘书长”、实为骗子的家伙,而把家里的猪杀了作为款待,实在是太伤人了,于情于理都觉得对不住这些朴实、善良的农民兄弟。
穆春江面带难色的看了吴俊一眼,吴俊会意,冲着他笑了笑,招了招手。眼下老吴是“正”职,自己是“副”职,正职招手,副职当然就得赶紧过去听从命令,权高一级压死人,所以虽然不情愿,但为了把戏演得真实、不穿邦,穆春江还是匆忙起身,快步走到了吴俊的身边。吴俊示意他把身子低下,穆春江忍着气照做,吴俊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你不要有顾虑,该吃吃,该喝喝,回头我们走的时候多给他们些钱就是了,全当是我们自己花钱买了口猪。”
穆春江点头,低语道:“还算你丫有良心,不是个欺诈百姓的狗官!”
吴俊开心的笑了。
在随后的交谈中,两个人得知村长姓“任”,故这里且称他为“任村长”。
任村长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土生土长,今年五十几岁,当了半辈子的村长,带领着村中二三十户人家在仅有的几块山间良田上辛勤耕作,虽然对于脱贫致富无能为力,但让全村的大人孩子都能吃饱肚子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国上下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可是凌山村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吃不上饭而死去或是外出要饭,这对于耕地稀少、资源贫瘠的小山村来说实属不易,这还要归功于当年任村长一声令下,勒紧裤带,扛起*,带领着村里的壮劳力进山打猎,没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土地上颗粒无收,就只能依仗着大山里的野兽让村民们度过灾荒年了。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本山里的野猪、野鸡、野鸭、野兔、野蛇……都藏在深山里,见人就逃得没了踪迹,可是遇到了灾荒年,它们也都被饿得放松了警惕,从深山里出来觅食,遇见了人不仅不立刻逃走,反而驻足观望、思考一下这些浑身是肉的人有没有可能成为自己充饥的美食。这样一来,就给村民们的打猎带来了相当便利的条件,*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几天下来收获颇丰,任村长乐得合不拢嘴,匆忙命人把这些肉食送回村子,让老人、女人、孩子赶紧吃下去糊口,正值马上就要断顿,女人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救命的食物被源源不断的送了回来,激动中村里的男女老少不觉喜极而泣,流下了喜悦的泪水,他们为有这么一位好村长而庆幸不已……
穆春江和吴俊从另两位村干部的嘴里得知这些情况后,对于任村长的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随之悔恨之情油然而生,倒不是因为假冒******常务秘书长,而是悔恨自己不是真正的******成员,没有权利在身,也就没有办法提拔象任村长这样的好干部,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等到临行的时候,多给任村长留下些钱财,以报答他的款待以及他对于村民们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几个人在村委会办公室里闲聊了一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饭菜应该做好了,于是任村长起身客气的请穆、吴二位大领导到自己家里用晚饭,临行还嘱咐另一名村干部把村委会办公室旁边的两间房子收拾出来,两位大领导今晚在这里过夜,条件虽然简陋,但也没有其它的办法,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住宿条件还不及村委会的这两间砖瓦房。
穆春江和吴俊也不推辞,饭总得吃,觉总得睡,用******的假介绍信铺垫了半天,还不就是为了骗口饭吃,骗间房子住,良心再发现也不能把行骗的初衷给忘却了,倒不是哥俩心黑,完全是因为在这种荒郊野岭想找个安全的住处实属不易。
二人跟随着任村长出了村委会的院子,穆春江指着自己的212吉普车询问任村长:“您家远不远?用不用开车去?”
任村长这才注意到停放在院门口的“高级小汽车”,不由得为之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两位大干部还有专车跟随,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自己的村子如此偏僻,两位领导要是没有车他们怎么来到这里?况且级别如此之高的领导,理所当然应该有国家配发的小汽车。想明白了,任村长答道:“不远,不用开车了,让司机师傅一起去吃饭吧。”
闻听此话,穆春江的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不停的骂着吴俊:老吴个孙子,身为******常务秘书长,出门连个专职司机都不带!还得让我这个副秘书长兼职做司机,真是太没面子了!
“不用啦,我们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叫专职司机,人一多就会给基层单位的招待工作带来麻烦,还是尽量少麻烦基层比较好啊!”吴俊匆忙答道,他的话既照顾到了穆春江的面子,又在无形中表现出了自己的高觉悟,可谓是一举两得。
任村长闻听此话,心中不免生出了些对两位领导的崇敬之情。
任村长带路,穆春江和吴俊跟随,三个人徒步行走在漆黑一片、高低起伏的村间道路上,任村长边走边不时的提醒二人——“左边有坑”、“右边有坎”、“左脚西红柿”、“右脚西瓜皮”……(后两句是作者加的),一路“艰辛”,终于踏进了任村长家的房门。
任村长家的房子结构、布局与燕子家的没有太大的区别,穆春江估计整个山西农村的房子差不多都是这种模样、格局,要说区别,无非就是谁家的房子新一点,谁家的院子破一点,以此可以推断出各家各户的生活水平和贫富差异。
刚一进堂屋,就见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村妇女正坐在大柴锅前拉风箱,一股炖肉的香味从柴锅里冒出来,扑鼻而来,馋得穆春江和吴俊直流口水,不用问,拉风箱的妇女应该就是村长的老伴,按照任村长的意思杀了自己家的猪,炖了一锅红烧肉招待客人。此时二人已是饥肠辘辘,途径灶台时都把眼睛停留在了柴锅上,想象着从锅里捡起一块炖得红扑扑、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二人不敢接茬想象下去,生怕馋得迈不动步子。
任村长不停的往里屋让着两位领导,这也不用问,肯定是进屋上炕,然后就可以开饭了。二人也无心客气,迈步进入了里屋。穆春江抬头,却见两个小孩蜷缩在大炕的一角,一个六七岁身穿花褂的小女孩正在伤心的哭泣,眼泪糊了一脸,她身旁的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正用小脏手替女孩一点点的擦去泪痕,见有生人进来,女孩赶忙用小花褂的袖口擦了把鼻涕、眼泪,拉了男孩一把,两个孩子匆忙往炕边上爬,准备下地、出去。
任村长边往炕上让着穆春江和吴俊,边在两个孩子的屁股上各自拍了一巴掌,边爱抚的说道:“快点走,去找你爸妈,闻见肉味就赖着不走,没出息。”
穆春江猜测,这两个孩子应该就是任村长的孙女、孙子,农村生小孩都比较早,象任村长这岁数,当爷爷绰绰有余。两个孩子长得都很不错,女孩乖巧水灵,男孩虎头虎脑,要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比较土,很难看出他们是生在农村的小孩,穆春江见到两个孩子颇为喜欢,对于女孩为什么哭泣,他很是好奇,于是一把拉住了女孩,蹲下身,哄孩子似的问道:“告诉叔叔为什么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叔叔给你报仇去。”
女孩不认生,经穆春江一提醒,再次想起了伤心事,崛起小嘴,眼泪一下流了出来,边用小手呼噜着眼泪边哽咽着说道:“奶奶……奶奶让人把猪杀了……以后……以后我再也喂不了它了……呜呜呜……”
听到这里,穆春江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坏,对于红烧肉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自己:我他妈还算人吗?为了自己美餐一顿,竟然把和女孩一起长大的猪伙伴都给杀了,真他妈够缺德的!自己和吴俊跟他妈日本鬼子进村有什么两样?!
“童言无忌”,女孩只管说出实情,哪管得了杀猪是因为眼前这两个叔叔的到来而诱发的因果关系,倒是任村长闻听此话大惊失色,拉住女孩照着屁股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孩子委屈的痛哭起来,拉着弟弟撒腿就朝院子外面跑去,估计是跑回自己家了。
这样一来,穆春江和吴俊感觉更加的对不起两个孩子,以至于随后上桌开饭后,红烧肉放进嘴里索然无味,为了填饱肚子,哥俩胡乱的干啃了一气贴饼子,把满满的一大盆红烧肉剩在了一旁。
饭吃了一会,另三位村干部提着几瓶白酒进到了村长家,脱鞋上炕,开始热情的款待起两位北京来的大干部。穆、吴二人心情正不好,于是开始借酒消愁,怎耐“抽刀断水水更急,借酒消愁愁更愁”,几碗白酒下肚,二人都开始神志不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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