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约也留了个心眼儿,等他在那边落定走远,才把我拉上去。
院墙内是一道花池,松软的土落地无声。可徐恩勋却不见了踪影,阿约从我头上掠过,直奔一面虚掩的门。
那是第二排房子的最北一间。徐恩勋在屋子里面,进到门里,左手边的灰墙告诉我们,面前的走廊,和其他房间是隔开的。一进来就闻到有些发呛的炉灰味儿,点亮半截蜡烛,被他捂在怀里,轻声叫我们关门。
右边的几个小窗,浅浅的窗沿,那半截蜡烛从哪来我就知道了。
这是个锅炉房。
身后的门闩上。徐恩勋转身朝里走去,锅炉也在转身之时看到,两人合抱的锅炉,烟筒伸到房顶。锅炉很高,宽敞的锅炉间好像一个舞池,要走下几级台阶才能到底。
厚重的铁锅炉立在西北角,就是原本的铁皮红褐色,四周的水泥都烤的发黄,证明它有年头了。蜡烛放在地上,徐恩勋打开炉门,燃烧室的炉箅子翻上去,锅炉后面的一块铁板也被拨到一边。
阿约和我都不禁皱眉,原本以为他有个自己的小屋,或者专业一点,有个密室什么的。眼巴前的狗洞让我们打怵,我只能说是狗洞,那大小只能过去一条狗,还不能是大狗。
对准炉门,我打开手电,不想让光照到外面,因为我们头上就是锅炉间的窗户。灯光到处,正对炉门的就是青石墙基,混凝土勾勒的线条清晰可见,不到两米,那墙基就横挡住视线,里面的空间好像并不大。
我根本不想进去。可以说现在我们两个,都是满腹狐疑。没心思去想他是怎么弄出这么个地方,但是弄在锅炉下面,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土贼,弄出这么个地方不费什么劲,可他有时间有目的,干嘛不弄在自己家里,那样的话,保存什么东西岂不比这稳妥。心思飞转,锅炉是圆柱体,立在室内的西北角,墙体是直角。他打开锅炉背面,就看到洞口,那么在没打开之前,那洞口本来就是敞开的。
这样设计不符合常理。
再次打亮手电,墙壁的夹角再仔细瞧瞧,里面的洞口是开在一侧。这样就可以理解,想要封死完全不是难事,只要一块方石就能办到。但不封死就不对,里面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不封死就有问题。
徐恩勋并没给我们太多时间,见我有些犹豫,轻声道:“里面的东西看完按原样装好,进是不进你们决定,我在外面把门锁上。记住,如果明天出去的话,只能在中午所有人进餐时间,走窗户既可”。
他根本不想和我们废话,转身就走人。
二人在锅炉室,门外上锁的声响不大。我和阿约对视,他这是什么意思?
赶忙打通邵军的电话,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动。我只能先进去,留下阿约也好照应。徐恩勋走了,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匍匐进去洞内不深,锅炉后的墙就是房子的外墙,虽然狭窄,很快就变宽了。在里面站定,左右的石墙看上去很像排水沟,宽度也不到一米,地面是卵石却很干燥,两端都被封死,只留下这一小段,头上的预制板是倾斜的,虽然整齐,但是十分低矮。
只能弓着身,里面的一角放着四个箱子。没去打开箱子,先弄清楚地形。按距离来算,我现在应该是在墙外的花池下,深度不到一米。头上倾斜的预制板,在雨季可以起到散水的作用,渗下来的水可以淌到墙外。深度也不大,预制板上就是花池的松土,没有苔藓,说明入口的锅炉起了作用。
叫阿约下来,这个地形没事。
阿约不关心环境,一进来就迫不及待打开箱子,整个密室顿时飘起灰烟。两个拆开的文件柜,两个武器箱并排放在一起。一打开盖子,厚厚的浅蓝塑料布折的很整齐。八十年代初期,这种塑料布都是一样,十分厚实,不像现在的那么薄软。
边线都是被烫上的,里面的牛皮袋压得紧密,撕开塑料布,空气就被抽进去。
拿起最上面滚圆的档案袋,因为这个看起来比较大,不像旁边的略显干瘪。正面只写了三个字,‘王建国’,一看就是装好之后写的,可却没有时间。这种老式档案袋,正反面都没有用来写时间的表格,封线拆开,里面还有一个折起的袋子,这个袋子比外面的看上去更老了,颜色发灰,但是却有时间和地址,主要是上面的名字,‘王起’,地址也不是这个人的,而是归档部门的。
两个袋子,名字不一样,也许是徐恩勋给装在一起的。
一些零散的纸张,上面都是王建国的内容。一张张粗略的看,他是1953年生人,连在哪上的小学记录都有,1982年收入216地质勘探队,是五队的成员。篇幅最多的是216的记录,包括成绩和教员审评,领导谈话给出的评价很多。
照片也看不清面容,黑白的小二寸,只剩眼镜和鼻孔。
单看一个人,我就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如此严格整理一个人的资料,勘探队应该是我想的那样,总有一天,它要公之于众。216里不用讲什么三好学生,但是教员和领导评语,这个就有意义了。
如果他不合要求,216也许不会按预想的那样,直接‘抹掉’他,更有可能让他回归社会,做一个普通人。
更老的袋子,一打开就让我心生奇怪,这些纸是横用的。大小也比正常的开本要小,字是上下写的,这样写法我是听说过,都是很老的东西了。一个小证件,看字迹是一张身份证,上面盖了好几个印章,方的圆的都有,还有一个三角的,颜色都很暗,可是每个印章的颜色都不同。
真不知道一张身份证盖这么多章干什么,也不嫌麻烦。
身份证和纸,记录了王起。他的生卒年是1922至1968年,这些横用的文件纸都是工整的表格,上面没说这两个人的关系,想来也不奇怪。档案一般都记录个人信息,家庭关系在很久以前,是不是收录在个人档案里的,要去问专业人士。
不想浪费时间,这些东西不是我能搞清楚的。刚准备放下,目光停在一份三张粘在一起的文件上。文件当中,一个长条的竖印,‘缉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