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颜便罢了,他少爷皮相便是这般令人望尘莫及;柔声的说法却从何而来,莫非当初屋内声响被人听了去。
沈玉变了变神色,又想,这酸腐不见得真听了什么,怕是为了四字成章,吐词工整。
他当日也算替人解围,真不如不解。
沈玉抚了抚袖子,想告诉这位仁兄,大家英雄所见略同,他小少爷配不上陆大人。
但如今有人当面指他配不上,他偏就配得上了。
陆大人乃大周完人,他沈少爷也是翘翘其楚。
纵是惟有他少爷一人承恩侍侧,汝能奈何。
他是如何“深不可测”,他有恁般“个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
沈少爷一哼。
一哼抵万言。
对面那人忽地语塞。
倒不是被哼住了。
沈玉正在骄傲挺胸,就见边上侍卫头领抱拳行礼。
身后露出一片锦袍,大周完人走了上来。
好热闹的街角,陆大人听了个尾声,侍卫头领口齿清晰,憨着脸连声带调补上前情提要。
沈玉收回小胸膛,横移两步,这就不是本少爷告的状了。
第33章
街面宽阔,熙熙攘攘,商客旅人驻足,不远处依稀有文人歌姬吟诗弹唱,袅袅传来。
陆大人周围,却是莫名噤声。
陆昀扫过一眼。他识人用人,手腕了得,倒记得此君。某府尹门生,那府尹推宗族搞派系,搅风搅雨。
早引得陆昀不满。
索性折他只翅膀。
陆昀招过沈玉:“随我用饭去。”抬脚便往酒楼走。身后那人醒过神来,立在当街忠心耿耿朝他进言:“大人,清受尘,白取垢,清受尘白取垢啊大人!”
陆昀朝侍卫头子打个眼色,顾自进门吃饭。
沈玉跟在他后暗暗吐舌,小胸脯又挺起来:呆腐儒,用典也往禁忌里撞。
读书人都晓得,这下一句,是“处巅者危,势丰者亏”,敢问当今天下谁是势丰处巅者。
文人用字,最喜藏话,真意皆在未尽处。“清受尘,白取垢”,字面不妨事,可这下句……
不知攻书勤学,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讲,也敢来责难他才华横溢沈公子。
陆昀瞧了几眼饭桌上仍得意的小孔雀,挑挑眉没说什么,夹过去一筷嫩鱼。二人饭后他又不得闲,仍将侍卫头领拨给沈玉,便要起身回去处理事务。沈玉磨蹭几下,巴着桌角凑上去,蔫搭搭的。
“大人,我也回去吧,城里逛着没意思。”
“也好。”陆昀笑了笑捎上他,“确实,沈小少爷什么新奇玩意儿没见过。”
沈玉暗地努努嘴,才不是为了玩意。
回到住处,一溜下属齐整待命。
都是生脸,沈玉认不得。他正迟疑,陆昀展袍落座,端起茶,像才想起来似的,研着瓷盏朝他道:“这府里有个暗牢,你去看一眼,方才那人应是关里头去了。”陆大人蹙了蹙眉,像是关切,加上一句,“可害怕进暗牢?”
沈少爷对关人的地方倒是不惧。当时在楼罗国,他没在地牢受太多苦,就被陆大人捞出来了——折腾尽在贵人府内国王宫中。他此刻走在石子路上,就是脚步有些踉跄,这,这不真要成祸国妖姬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