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宽仁却冷笑一声道:“你待如何了结?”
灵坦道:“老檀越来我寺中借阅武功秘籍也就算了,只是本寺藏经阁之经书概不外借,想请檀越所借之书归还,此事便此了结,鄙寺绝不再纠缠老檀越。”
说到这里,江朔和独孤湘均知原来是这日本人到这灵坦的寺中偷学武功秘籍,灵坦说的客气,什么“借阅”、“借书”,其实就是说井宽仁先偷看,后又盗走了秘籍,武林之中,偷看别派秘籍已是大忌,更何况偷走。灵坦只请他归还,可说是客气的很了。
井宽仁仍是不住冷笑道:“归还?老夫叫贵寺的蜡烛坏了眼睛,看不了经书,待我找到儿子,我父子二人仔细参详之后,定会归还贵寺的。”
灵坦道:“阿弥陀佛,老檀越偷学秘籍已是不该,又怎能将经书再给他人看?老檀越汉名‘宽仁’,就该宽以待人,还是将经书还于小僧吧。”
井宽仁一听此言不禁眉目皆竖,怒道:“你还叫我‘宽以待人’?贵寺在藏经阁火烛之中暗藏毒药,熏瞎了我的眼睛,当真好个宽以待人!”
江朔听了心中一惊,这老者井宽仁偷看别派秘籍虽然不对,但在火烛中藏毒害瞎他眼睛可也不是名门正派所为吧?
灵坦分辨道:“阿弥陀佛,我少林派乃释家正宗,怎会行此下三滥的行径?老檀越双眼被毒瞎是个意外,可怪不得我寺。”
江朔心道这僧人果然是少林派的高僧,现在他二人各执一词,却不知信谁的好。
独孤湘却从旁插话道:“灵坦大师,这可不太对吧,少林寺在藏经阁的蜡烛中藏毒,就好像用有毒的包子药老鼠,虽然老鼠偷食确实可恶,这下药之人可也不能说是个意外吧?”
江朔心道:湘儿一贯不学无术,今次这番譬喻倒用的还挺恰当。
灵坦双掌合十道:“小檀越说的哪里话来,出家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又怎会去药老鼠?这藏经阁中的毒蜡烛自然也非本寺所有,而是有人偷偷换了。”
独孤湘道:“这可更奇了,有人偷偷换了蜡烛,为了熏瞎井老儿的眼睛?那岂不是你家里有老鼠,邻居却跑来帮你下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灵坦道:“阿弥陀佛,出家人首忌杀生,药老鼠之事,小檀越再也休提,那人换藏经阁中的蜡烛,自然不是为了害井老檀越,而是为了毒害师尊,老檀越会进阁借书,却在那人的意料之外了,因此说老檀越被害瞎双眼,实是意外。”
独孤湘道:“啊……还有这等事?”
江朔道:“既是如此,井老前辈却也怪不得少林寺的高僧们。”
独孤湘又问:“是谁这么大胆?敢招惹少林寺?”
井宽仁闻言忽然哈哈大笑道:“少林寺?少林寺?你道这帮贼秃是少林寺的?”
江朔奇道:“灵坦大师自说的少林派,怎么不对么?”
井宽仁道:“他们是少林派,却不是少林寺的,非但如此,彼等还被少林寺视为异端。”
这下江朔和独孤湘可都茫然了,望着树上的灵坦,灵坦道:“阿弥陀佛,两位小檀越有所不知,我等乃少林顿宗,家师神会法师,目下少林寺中的却是渐宗。少林派南顿北渐,北渐宗乃五祖弘忍坐下大弟子神秀所创,而南顿宗则是六祖慧能所创,弘忍祖师当年将法衣袈裟传于慧能,是以弘忍传慧能,慧能传吾师神会,才是真正的少林正流传承,神秀一脉虽然占据少林祖庭,却非正宗。”
井宽仁“哼”了一声道:“那我问你少林是一派还是两派?”
灵坦道:“少林为达摩祖师所创,无论南顿北渐都是禅宗弟子,六祖慧能尝言: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可见少林只有一派,只是北宗尚受蒙蔽,未归正流。”
井宽仁道:“我却不来管你们什么正流歪流,是一派就好,这毒烛是谁换的,你可知道?”
灵坦道:“老檀越明知故问,乃北宗某些不肖徒所为,为的是害吾师神会法师。”
井宽仁道:“那就对了,害我眼睛的可不就是少林一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