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顺哭笑不得,骂道:“突厥犬,安敢如此……”
哥舒翰不理安思顺叫骂,放眼四望,见四周的曳落河少说有四五百人,他在马上振臂高呼:“擒贼先擒王,健儿们,抓住李归仁,不愁曳落河不破。”
大斗军可是常年在边关作战的劲旅,虽然被倍于自己的敌人围困,却非但不胆怯,反而激起了他们的仇忾之心,齐声呼应,步卒五人一伍,各自引弓向曳落河射击以为掩护,十几骑兵则是三人一队,聚拢在哥舒翰身边,向李归仁发起冲锋。
四面的曳落河武士自然不会智爱达不还手,一边以弩箭回射,一边有人抽出横刀冲上街道,与大斗军战在一处。
拓跋守寂见状,也喊道:“静边军的健儿何在?”
却见上百条白影忽然从黑衣黑甲的曳落河武士身后杀出,却原来党项羌人也早有埋伏,听拓跋守寂一声令下,便杀了出来。
党项羌人武器多为铁骨朵、战斧等粗重兵刃,刀剑之类的兵器对于锻打工艺要求极高,尤其是唐大刀的制法乃是大唐不传之秘,因此党项人多用铜浇铁铸,制作简单的兵器。
党项人的兵器虽不如曳落河手中横刀精良,但他们悍不畏死,借着兵刃的沉重,冲散曳落河的阵势,而他们手上的猎弓更是厉害,几乎箭无虚发,其杀伤力毫不逊于曳落河的臂张弩。
李归仁此刻知道不应与哥舒翰纠缠,拓跋守寂才是心腹大患,对身后楼上计都罗睺喊道:“看好拓跋朝光。”自己却向拓跋守寂冲了过去。
拓跋守寂哈哈大笑,道:“来得好!”将手中曲木手杖向地上一插,左手扶住手杖,右手伸手一引,竟然从杖中拉住一条弦索!
拓跋守寂喝道:“箭来!”
立刻有两名身上背着数名鞞靫箭壶的党项军士,这些人身上没有武器,只有左右两胁和背后两侧各挂了一个箭壶,这样每人身上都带了四壶四十支箭,看来是专为拓跋守寂递箭的。
拓跋守寂左手搭着木杖,将弓弦向后一扯,木杖丝毫不见翘曲,也不知弓弦怎能变化长短,他右手接过一支羽箭扣在弦上,将箭头搭在弯弯曲曲的手杖上,瞄也不瞄,只对着李归仁的方向一松手。
那羽箭发出一声清啸,向着李归仁眉心飞去,李归仁见状大惊,侧身闪避。
破空声又起,拓跋守寂的第二支箭却又射到了,李归仁不敢托大,左冲右突,看来毫无规律可言,只为了躲避拓跋守寂的弓矢而已。
拓跋守寂的箭可太快了,连缀如珠,如一片箭雨将李归仁笼住。
李归仁的步法看起杂乱无章,却暗含着一套极高妙的轻功,然而不管他身法多快,拓跋守寂却似乎会读心术一般,弓矢始终提前射向李归仁下一个落足点。
若非李归仁的功夫确实极高,早被拓跋守寂射成刺猬了。
独孤湘在楼上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只觉目眩神驰,由衷赞道:“‘塞上神弓’果然名不虚传……啊呀……可惜可惜……”
她见弓矢贴着李归仁嗖嗖飞过,近在咫尺却始终奈何不了李归仁,不禁扼腕痛惜。
再看拓跋守寂,原来他这木杖可不是寻常的枯木,乃取河西沙陀碛中所生胡杨木所制,胡杨生于干旱而多盐碱的沙漠之中,木性极坚,其木多曲折,即使不加处理也能千年不腐。
这一条胡杨木手杖是千挑万选而来,其上每一处弯曲都不是随意为之——此杖共有九出曲节,各有一个预设的角度方向,以特殊的手法扣箭,便能闭眼射向上、下、左、右、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及正中九个方向。
拓跋守寂以此杖射箭,即使是闭着眼睛,只要知道方位,也能射的神准无比,此刻拨弦出箭,一箭快似一箭,越近就越凶险,李归仁不敢再向前进,只能左右闪避。
拓跋守寂虽有数人供箭,但终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总有射尽之时,李归仁心想我引你射完所有箭矢再攻即可。
不料他不进攻,拓跋守寂却忽然抢步上前,一挥手杖向他打来。
李归仁所惧者不过是拓跋守寂的弓术,见拓跋守寂舍了替他供箭的党项健儿,只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喝道:“你找死!”手掐剑诀反身迎着拓跋守寂冲来。
拓跋守寂忽然腕子一翻,一翎尾羽从杖内斜着落下,原来这手杖有个名儿叫“木蠹弓”,蠹者蚀木之虫也,“木蠹”便指此弓是空心的,背后有一条细缝,一旦侧转手杖,内藏的羽箭便会自动落下,这可比取箭搭弦隐秘快捷的多了。
李归仁见到箭矢之时已经迟了,寒芒一点已射到他胸口,李归仁胸口中箭大喊一声,紧接着口喷鲜血,猛地相后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