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七同样独自垂泪,一宵都没有合眼。
转过天来,眼睛红肿得像是桃子的桃儿羞于见两个师兄,憋在屋里不肯出来。
柳老七炖了一锅兔子肉,把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一坛来,招待两个在桃园里忙活了一上午的后生。
王金龙盼着见到小师妹,不住朝桃儿那屋张望。毛毛躁躁,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住,说话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赵金亭却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沉着稳重,与王金龙完全是两般境界。
“桃儿咋不出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王金龙到底还是没能憋住,他向柳老七发出了询问,其目的是想让柳老七把桃儿喊出来。
“没事。”柳老七说,“姑娘家爱使性子,经常这样,不用管她,多会儿想出来了,她自己就会出来。”
王金龙讨个没趣,毛躁不安地频频喝酒,意图用老酒麻醉心里那只乱冲乱撞的倔强野鹿。
柳老七不去理会王金龙,只和颜悦色地对赵金亭说:“金亭呀,今年多大了?”
“我周岁二十一,虚岁都二十二了。”赵金亭有些不好意思,别人到他这个岁数早应该成家立业了。
“哦……”柳老七点了点头,笑了笑,又问:“家里一直没催着你成亲么?
“我爹‘走’了好几年了,我妈前年也到那边找我爹去了。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也就没人催我。”
“哦……是这样呀。”柳老七把酒盅拿起,一饮而尽。撂下酒盅,朝赵金亭笑一笑:“你自己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我……”赵金亭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吭哧了起来。
“不说话,那就是想过,对吧?”
赵金亭苦涩一笑,仅是点头,并不答复“是”或是“不是”。
柳老七又问:“有意中人了吗?”
这话刚一出口,赵金亭便像是让蝎子蛰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王金龙由于多贪了老酒而显出醉意,见柳老七不住问师哥到底想不想娶媳妇,他觉着好玩儿,于是在光是吭哧却不说话的师哥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嘿嘿坏笑道:“爹问你话呢,干嘛哑巴了?”
他嘴巴甜,桃儿管柳老七叫爹,他也跟着叫爹,以为这样能够拉近自己与柳老七的关系,让柳老七对他多一点好感。那样一来,桃儿铁定就是他王金龙的老婆。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招用在柳老七的身上根本不好使。
柳老七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对赵金亭同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在柳老七的眼里,两个后生都是好样的,没有谁好谁坏之分,他不偏向其中任何一个,他要得是闺女嘴里的一句话,闺女说想跟谁,他就把闺女交给谁。
他也明白这样做必定会伤到其中一个,但身为山野村夫的他没有诸葛孔明的智谋,只能抽刀断水,狠下心来把话说出。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这个道理,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