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落坐后认真地打量着这三位世家首领,中间一位是鲁国执政季孙意如,这人已经六十出头,身量很高,须发皆白,精神矍烁,虽然长了一张马脸,但气度雍容,的确颇具世家贵族的雍容气度。
右边一位是叔孙大夫,鲁国向来的分工就是季孙掌兵权,叔孙掌外交,孟孙掌财权。当然,分工并非绝对明确,只是各有侧重而已。这位叔孙家的家主,看起来倒的确象个大袖善舞的外交人物,年约四旬上下,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虽然大热的天儿,他却博带高冠,显见是个极重仪表的人。
左首的孟孙氏身材瘦削,满脸褶皱,一双小小的眼睛总象没睡醒似的,偏偏须发皆黑,又不像个年岁太老的人。
他在打量三桓,三桓也在审视着他,相互端详片刻,季孙氏微笑道:“庆忌公子果然英气勃勃,一表人才。老夫听说公子来鲁后,欣喜不胜,所以特遣家奴阳虎相迎,这家奴不曾怠慢了公子吧?”
庆忌欠身答道:“季孙大人太客气了,庆忌一路蒙阳虎大人热诚款待,不曾受过半点冷落,庆忌乃一亡国公子,季孙大人尚能如此礼遇,鲁国仁义之名真是诚不虚言。”
旁边叔孙氏微微一笑,接口道:“当今天下诸侯,多以霸道武功治国,庆忌公子向来以武勇扬名于天下,不知在公子心中,认为治理国邦应行霸道呢,还是施以礼乐教化,行王道之治?”
礼乐教化、王道之治,正是鲁国国策,鲁国大权掌握在三桓世家手中已经两百多年,换言之,这种国策就是三大世家的杰作,白痴才会说这种政策目前不合时宜。庆忌想也不想,立即答道:“武勇只可用来却敌拒盗,欲治理国邦,长治久安,当然该施以礼乐教化,行王者之道。
庆忌以为,礼者,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治国安天下,非礼乐教化不可。鲁国相忍为国,礼义为先,堪称天下楷模,先后有十余诸侯仰慕鲁国仁义之名,年年岁岁,朝觐臣服,这不就是行王道之治的效果吗?”
孟孙氏双眼一睁,忽地说道:“公子言之有理,我鲁国正是以礼乐喻民众,以相忍待邻邦,这才息戈止兵,国富民强。公子一路行来,当有所见吧。”
他说到息戈止兵时,有意加重了字眼,微微地睨了季孙氏一眼,季孙氏脸色微沉,略有些不悦。庆忌见了心中恍然,怪不得叔孙氏开口便谈什么礼乐教化,王道之治,原来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只在不动干戈这里。
庆忌心里急急转着念头,装作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漫声应道:“孟孙大人说的是,庆忌于吴国、楚国、卫国,都不曾见过象曲阜这样壮观雄伟的大城。记得入城时见的一些东西,虽无用处,也要建得雄伟壮观,奢华大方,若非鲁国财力雄厚,国富民强,那是一定办不到的。”
这样一说,季孙氏却沉不住气了,没有用处的东西也建的雄伟壮观,奢华大方,这不成了消耗民脂民膏了么,哪里是在夸他?季孙氏心中不悦,双眼微微一眯,便问道:“所谓没有用处也要建的雄伟壮观的,不知庆忌公子指的何物?“